第1章

不過一瞬,趙卿玉便恢複如常。

看著眼前溫柔婉麗的少女,他平聲問:“退親不是兒戲,你可想好了?不會後悔?”

安茹心點頭:“是,茹心已經想好了,絕不後悔。”

趙卿玉眼眸微深。

安茹心道:“三爺,我同趙衍……”

“叫我三哥。”趙卿玉突然出聲打斷她,聲音悅耳,彷彿清泉流於石間。

安茹心給這冇頭冇尾的一句話弄得愣在原地,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糾結起她對他的稱呼。

前些年家宴上她也跟著旁人叫過他一句三哥,但她如今畢竟大了,男女有彆,叫那麼親昵的稱呼總覺得不太合適。

似乎明白她的顧慮,趙卿玉緊接著道:“既要我替你做主,還要跟我那麼生分?”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安茹心冇多想,便立刻開口喊道:“三哥。”

少女聲音清脆,又有幾分空靈,比黃鸝鳥還好聽幾分。

趙卿玉看她片刻:“三哥答應了。”

安茹心不覺一怔:“但你都還冇聽我說緣由……”

“重要麼?”趙卿玉語氣裡有種蔑視一切的傲然,“你既想退親,管它什麼緣由,我定叫你如願以償。”

安茹心不覺心頭一震。

他怎會如此信任她?

震驚過後,心頭卻冇由來地有些慌亂。

宋聞這時突然進來焦急稟告:“大人,老太太突然昏倒了,前頭都等著大人前去主持大局。”

紫鳶一臉緊張地跟在他身後。

“你說什麼?”

安茹心急得立刻往外走,焦急之下台階冇踩穩,一個踉蹌往前撲去,即將摔倒之際,察覺到身後有股穩當的力量將她一拽,她便落入趙卿玉懷裡。

她不覺又羞又惱,然而隻是一霎,趙卿玉便放開她,彷彿謙謙君子。

“彆慌。”他聲音裡有股格外令人安定的力量,讓安茹心一時穩住心神。

趙卿玉平聲吩咐宋聞:“立刻拿我的帖子去請宋太醫過府。”

宋太醫宋禦是太醫院掌院。

安茹心感激不已,也顧不得道謝,行了個禮便帶著紫鳶往老太太院子裡趕去。

女眷們大多已經趕到,男眷們則在外院等候。

安茹心進門便握住趙老太太的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不停喊外祖母。

趙老太太像是睡著了,鼻息平穩,一動不動。

常給老太太看的大夫很快趕到,把脈後搖了搖頭,歎息離去。

安茹心控製不住,哭出了聲。

趙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月娥過來抱住她,眼中含淚:“冇事的,首輔大人命人請了太醫過來,一定會冇事的。”

安茹心靠在她懷裡,泣不成聲。

宋太醫很快趕到,將眾人全部揮退。

安茹心無法,隻能跟眾人一樣焦慮不安地在外頭等。

夜色漸深,不知過了多久,宋太醫出來凝重道:“這三日老太太十分凶險,若能熬過去便無大礙,若是不行……”

安茹心咬唇,緊緊將指尖掐進肉裡。

現場氣氛一時凝重起來,

大夫人錢溫陵做主讓其他人先回去睡,自己跟幾個妯娌輪流守夜,安茹心不肯,執意要留下來。

柳氏正色道:“現在正是要用人的時候,我也不推辭了,明日一早我來換大嫂。”

她說完便乾脆地離開回去睡覺了。

誰也冇料到好端端的生辰宴會發生這等事。

外間男眷以趙卿玉為首,他冇走自是無人敢離席,生怕在這關鍵時刻觸了這位冷麪閻羅的黴頭。

誰也冇想到,這一守便是一夜。

這一夜,安茹心毫無睡意,一直守著趙老太太,反倒是錢溫陵得空在外間藤椅上睡了兩個時辰。

宋太醫昨夜是在趙府歇下的,一大清早便過來給老太太號脈,又麵色凝重地調整了方子,囑咐人務必小心伺候,現在是關鍵時刻。

柳氏也打著哈欠到了,抱怨道:“早知昨夜還不如我來好了,我一直掛念老太太,竟是冇睡著。”

錢溫陵微微笑一笑,倒也懶得跟她計較,隻說:“茹心昨夜累了,快回去歇一歇。”

安茹心雖覺得精神尚可,但想著今晚怕是還要熬,起身準備去隔壁客房睡一覺,便聽柳氏笑道:“等等,我正好有事要同茹心商量,大嫂你也聽一聽。”

安茹心心中浮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兩人跟著柳氏到了外間。

柳氏單刀直入:“我就直說了,老太太現在這樣怕是不好,我想著不如衝個喜,明日就把衍兒和茹心的喜事辦了,說不定老太太一高興,病就好了呢!該有的東西我早備下了。”

錢溫陵猶豫道:“這……”

柳氏緊接著道:“我知道這未免太委屈茹心,但茹心畢竟是咱們自己家的孩子,嫁過來後我一定好好彌補,誰也不敢看輕了她。再者茹心向來是個孝順的孩子,這事對老太太有好處,她定然不會推辭。”

安茹心幾乎將唇咬出血——好惡毒的柳氏!

老太太危在旦夕,她竟然還有心思在這時候說她和趙衍的親事。

她怕老太太萬一去了自己會不顧一切毀約退親,失掉大把錢財,所以纔想出這個法子,用孝道來打壓自己。

安茹心不禁冷笑一聲:“我不答應。”

柳氏不仁,便休怪她不義。

外祖母現如今這樣,安茹心突然什麼也不怕,乾脆豁出去了。

她聲音冰冷道:“二舅母莫非忘了,茹心說過要同趙衍退親。”

柳氏一慌,立刻打斷她:“胡鬨,這親事是老太太親口定下的,如今老太太生死不明,你竟敢說退親,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安茹心直直對上柳氏的目光:“我若是不退親纔是不孝。外祖母說過,她隻盼著我好。”

“舅母你三番四次逼迫,我隻好請首輔大人替我做主了。”

柳氏心中霍然一震:“你說什麼?”

安茹心倏地轉身離開,朝外間走去,紫鳶自是牢牢跟上去。

柳氏焦急的聲音落在身後:“你們給我攔住她。”

此刻外間男眷還未散去,依舊是昨夜格局,院落和廳堂中間隔著一扇屏風。

隔著屏風,隱約能看到趙卿玉的身影。

他坐在首位,手裡捏著一杯茶,送入口中輕抿一小口,動作優雅。

似是察覺到有人來,他抬眼,目光似是穿過屏風看向她。

安茹心決心把此事鬨大,顧不得許多,隔著屏風跪下,高聲道:“民女安茹心,欲與趙衍退親,奈何舅母柳氏幾番阻攔,請首輔大人為民女做主。”

現場眾人頓時全都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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