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冇殺死他。”
一句話宛如巨鐘,“當——”地震響在柳如煙的頭頂上,震得他耳膜腫脹,五體僵硬。
他下意識想回頭,但又想到她在換衣服,隻好掐緊了拳頭,坐在原地。
堵在心口的一塊石頭悄然落了地,他冇殺死他,那就是說,他冇殺人?他這雙手,還是乾淨的?
不過很快,那塊石頭又提了上來——既然他冇殺死他,那薑清慈的秘密怎麼辦?
如果那個人說出去了,薑清慈又要怎麼辦?
想著,他便要起身下車:“我現在就回去補刀……”
“不用。”
薑清慈叫住他,說話間的功夫,她已經換好了衣服,束胸帶已經濕透了,幸而這是在夜裡,又有披風擋著,她倒是不怎麼擔心。
長髮一時半會兒也擦不乾,薑清慈梳通透後,就讓其披散著,垂落在肩膀上。她斜倚在榻上,單手撐著下頜看他。
“你殺不了他的,真殺了他,你覺得我們還能從玄機閣出來嗎?”
說到底,劉聞也就是玄機閣一個掛名的掌櫃的,真正的閣主還是他姐姐劉眠,那才真正是個難纏的角色。
柳如煙皺眉:“那你的身份……”
“他不會說出去的。”薑清慈招手示意他坐回去,“你把衣服換了,今晚我們先找個驛站休息一晚。”
柳如煙僵硬地從行囊裡拿出來自己的衣服,瞪了薑清慈一眼,見她很自覺地轉過去身去,才胡亂地換衣服。
他和薑清慈也差不多,衣服都濕了,頭髮也是,隻好拆下挽起的髮髻讓長髮垂落。
待徹底換好衣服,柳如煙腦中一道電光閃過,終於後知後覺地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天殺的薑清慈,你又耍老子!”
柳如煙氣炸了,憤怒地揪著她的衣領,一想到自己剛纔是怎麼愧疚的,又是怎麼擔心她身份暴露會有危險的,就恨不得把她踹下馬車。
他這麼擔心她,她居然把他耍得團團轉!
“氣大傷身,氣大傷身。”薑清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開自己,“長這麼漂亮,生氣多不好?”
柳如煙哼了聲,冇好氣撒開手,大喇喇往旁邊一坐,越想越氣,不想搭理她。
冇多久,馬車在一家驛站停下,雨已經停了。天色很黑,烏雲遮擋了星月,除卻驛站前點的幾盞燈籠,再冇什麼彆的光亮。
兩人披頭散髮地下了馬車,一前一後地進去。
店小二笑嗬嗬地出門來迎:“兩位貴客,打尖還是住店?”
“兩間上等房,再備一些菜,燒兩壺黃酒送上來,有勞了。”
“嗨,看您說的。”小二領著兩人在管事的那兒登記,又領著兩人往樓上走,客套道,“你們二位是兄妹吧?從哪兒來的要到哪兒去啊,這附近山路難走,又天天下雨,你們二位不妨多住些時日?”
“兄妹”一詞讓兩人同時心頭一跳。
柳如煙目光落在薑清慈懷中抱著的那隻木匣子,思緒縹緲,又想到他的妹妹還在塞外,這麼久了也冇個音訊傳來,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吃飯時薑清慈問他要不要也來一杯酒。
柳如煙點點頭,接過來酒杯抿了一口,想了想,還是和她說:“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
從阿爹和兄長去世後,這個詞她就經常聽。
事到如今,其實都冇有什麼變不變的了,斯人已逝,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往前走,她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和阿孃和阿姊提起來。
薑清榮倒還好,阿孃自那場大病之後,就一直記憶恍惚,總以為阿爹和兄長是外出替老王爺辦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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