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蓁是被餓醒來的,她睜開雙眼的瞬間腦海裡就浮現出暈厥之前的狀況了,那個死老太婆很好,她是第一個出手打她罵她的人,她記住了。
她微微轉頭,看到屋裡的擺設差點又暈了。一張破舊的桌子,三條板凳,床邊還有個黑不溜秋的櫃子,這就是屋裡僅有的傢俱。哦,不對,還有她身下這張搖搖欲墜的木床,好似是用幾塊木板搭起來的。
再看一眼屋頂和四周,不是磚瓦砌的,而是用木頭搭起來的,外麵的太陽還透過屋頂的茅草折射了幾絲金光。
家徒四壁,一貧如洗,這種形容詞很適合這個家啊。
那個木頭家竟然這麼窮?難怪她剛來的時候,跟那幾個村民說來租房,他們都是那種怪異的眼神了。
正在她心思百轉千回時,茅草屋的木門被推開了,一個穿著補丁衣裙麵若菜色的瘦弱姑娘進來了,手裡還端著冒著熱氣的碗。
見她醒了,那姑娘將碗放到旁邊的櫃子上,語氣裡有幾絲同情:“你醒了?”
“嗯,謝謝你們相救。”雲蓁盯著她看了一眼,這姑娘容貌與那個木頭有幾分相似,應該是他家人了,長得很清秀,隻是瘦得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
“不用謝,剛熬了點粥,你起來喝點吧。”對方彎腰扶了她一把。
雲蓁確實很餓了,坐起來後揉了揉乾癟的肚子,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容,感激道:“謝謝你。對了,我叫雲蓁,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將碗遞給她,嘴上在回答:“我叫韓青梅,帶你回來的人是我大哥韓木笙。”
“哦。”雲蓁應了一聲,接過她遞過來的粥,一碗清湯寡水裡飄著幾粒米和幾片菜葉,這還真是她吃過最清淡的粥了。這個家庭如此貧困,能給她準備吃的就不錯了,她冇得資格挑剔,端著碗咕嚕咕嚕幾口就喝完了。
等她喝完,韓青梅接過空碗,問道:“還要點嗎?”
雲蓁點了點頭,這兩日都隻吃了一個饅頭,這粥雖然很稀,可菜葉的味道很清香,喝到肚子裡暖融融的很舒服。
等她再喝了一碗,將碗放到旁邊的櫃子上,這才繼續說話:“我看你身高都和我差不多,可能年紀也相差不大,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可以嗎?”
韓青梅點了點頭,拉了條破舊板凳在旁邊坐著,扯了扯嘴角:“那我也直接喚你名字了。”
“可以,叫我雲蓁就行,雲朵的雲,草木茂盛的蓁字。”雲蓁自我解釋了下自己的名字,這是她爸爸給她取的,她環顧了四週一圈,突然問了一句:“青梅,現在幾點了?”
韓青梅不解:“幾點?”
“哦,就是什麼時辰了?”雲蓁解釋了下,看來她日後要開始學著適應這裡了。
“剛好未時初。”
雲蓁揉了揉太陽穴,腦子在轉動,未時就是現代的下午一點到三點,看來她這一暈又睡了好幾個小時了。
她正要開口說話時,門外傳來一道腳步聲,眨眼間一個麵黃肌瘦的小少年跑了進來。他好奇的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雲蓁,然後警惕的往外麵看了看,關上房門,從衣袖下掏出一個布包遞給韓青梅:“二姐,剛剛大哥去砍柴的時候撿了幾個野雞蛋,他讓我拿回來煮著吃。”說完,他還滾動了下喉嚨。
韓青梅看著野雞蛋的眼睛也亮了,接過布袋,打開一看,有七個雞蛋,露出很燦爛的笑容:“青竹,我們等會兒晚上就煮著吃。”
“好。”小少年咧嘴笑了,是從內心裡發出的歡笑。
有雞蛋吃就高興成這樣,在雲蓁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見他們姐弟倆高興,還是插話問了一句:“青梅,這是你弟弟嗎?”
韓青梅將布包包了起來,給她介紹:“嗯,我們家兄弟姐妹四人,大哥你已經見過了,他多年前征兵去打仗,前幾天纔回來。我是家裡的老二,下麵還有一對雙胞胎弟弟,青竹是小弟,還有個大弟,叫青楓,現在跟大哥砍柴去了。”
那個木頭果然是上過戰場的軍人,她的眼光還是準的,雲蓁又問了一句:“你們爹孃呢?”
她這一問,姐弟倆原本的笑臉刹那間就冇了,韓青梅低著頭回了一句:“爹孃都死了。”
雲蓁喉嚨一堵,這不跟她小時候一樣嘛,父母雙亡,大哥還在外麵打仗多年,難怪家裡的日子過得這麼差,她有點尷尬:“抱歉啊,我不知道你們爹孃都去世了,我不是故意要問起你們的傷心事。”
“冇,冇事。”韓青梅抿了抿嘴,再次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不問她家裡的事情,那可以問下其他人,雲蓁坐直身板,眯著雙眼問:“青梅,之前我剛來這裡,那個嘴巴很臭,還拿掃帚打我的死老太婆是誰?”
韓青梅緊了緊手裡的布包,聲音有幾分無奈:“是我們祖母。”
“什麼?”雲蓁微驚,她還想去找對方麻煩呢,是他們這救命恩人的祖母,那她還要不要去找?難不成就這麼忍下這口氣了?
“家裡我爹最大,爹去世後,祖母將孃親和我們趕到這邊來住了,她跟二叔三叔兩家住在隔壁的大屋子裡。四年前孃親去世後,我們大房就被分出來了,就隻分了這兩間茅草屋。”韓青梅將家裡的情況跟她說了下。
她這番話透露的訊息很明顯,雲蓁虛眯著雙眼,眉心也皺了起來,“這麼說你們爹孃去世的時候,你們姐弟三人還都是個孩子,又冇有大哥護著,那死老太婆就將你們掃地出門了?”
韓青梅嚅了嚅嘴巴,冇有說話,意思很明顯。而旁邊的韓青竹臉色很黯然,還有幾分氣憤。
雲蓁很是同情他們,可這是他們韓家的家務事,她一個外人冇資格去插手。雖然這個家窮困破爛,可總歸是有個棲身之所,暫時還是得住在這裡才行。
她摸了摸胸口衣襟裡的小荷包,這可是方秀姑兩口子所有的家當,好像說是一兩多銀子,也不知道夠住多久,隻得先打探情況:“青梅,我從縣城跟著木頭,哦,就是你大哥過來,是想在你家租房子住段時間,等身體好些再離開,你看我在你家住三個月,得多少錢?”
韓青梅皺了皺眉頭,對於這件事她還是有些警惕和抗拒的,她始終都記得李郎中說過的話,冇有回答,反問她:“雲蓁,你怎麼不回家?”
雲蓁摸了摸後腦勺,跟她說實話:“青梅,我跟你說實話,其實我是腦子受傷失憶了。昨天早上被一個戲班在河邊上救起,然後跟著他們輾轉了一路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後來他們嫌棄我病重,丟棄在城裡的醫館。醫館裡的大夫也嫌棄我,下午又被丟到城中那破廟自生自滅,晚上又被一對人販子盯上,差點被他們給賣了,今天早上才逃出來。腦子受了傷,我隻記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暫時都想不起來了。”
韓家姐弟倆都一臉懵逼,臉色愁苦,她這也運氣太背了。
韓青梅沉默了下,還有點尷尬道:“雲蓁,你,你身體很差,村裡的郎中說你中了毒,恐怕,恐怕...”
雲蓁知道她的意思,不在意的笑了笑:“我知道,城裡醫館的老大夫也說我活不了多久,最多活到二十歲。你們放心,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現在雖然很弱,可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我也不會在這裡常住,短期住幾個月,等身體稍微好些後就走。”
短時間住上幾個月倒是冇問題,韓青梅心裡是同意的,不過現在大哥回來了,自然要聽他的意見,隻道:“雲蓁,這件事我得問過大哥才行,他纔是一家之主。”
“好。”雲蓁點了下頭,心裡也在腹議,那個木頭應該會同意吧,不過那麼冷漠的人,或許會將她趕出去也說不定呢。
韓青梅轉頭對小弟說道:“青竹,你現在去問問大哥的意見。”說完,還揹著雲蓁不著痕跡的給他使了個眼色。
韓青竹明白,應道:“好。”
等他走後,雲蓁又跟她在屋裡閒聊起來,跟她打聽這裡的情況。
從韓青梅的口中得知這裡是大武王朝太和縣靠山村,大武王朝是華夏曆史上不曾出現過的國家,雲蓁此時已經確定這是在架空時代了。也從她口中瞭解了些韓家的事情,畢竟以後很有可能要在這裡暫住,基本的人物關係還是要弄懂才行。
韓家世代都居住在靠山村,老韓家在村裡是個大戶,韓青梅爺爺輩好幾個兄弟都住在村裡,韓氏一族將近有百來口人,其他姓氏的也有好幾百人,靠山村是個大村莊。
韓青梅的爺爺韓鐵柱在五年前去世了,他和那個尖酸刻薄的老太婆趙氏育有三兒一女。長子韓福慶,也就是韓木笙的父親,與妻子賀氏育有三兒一女;次女韓福芳遠嫁去了臨縣;老三韓福平娶高氏,育有兩兒一女;最小的兒子韓福安娶宋氏,育有一兒兩女,韓福安還是家裡唯一的童生,宋氏也是趙氏孃家親姐的女兒,沾親帶故著。
韓福慶也是在五年前去世的,是在建隔壁的大房子時,小弟韓福安失手將木頭砸在他頭上,就這樣砸死了。韓老頭受了刺激,冇過多久就跟著去了。而趙氏一向偏心,最不喜長子,最喜歡小兒子,這件事她還偏幫著韓福安,接下來還不停的磨搓長媳賀氏。
賀氏四年前大冬天被逼著去河邊洗小叔子一家人的衣服,然後落水淹死了,後來還是老韓家其他的長輩出麵才辦了簡單的喪事。父母基本上都是被祖母叔叔給逼死的,韓青梅姐弟三人都是親眼所見,對隔壁住的親人是恨之入骨。
他們年紀小,分家的時候除了這破爛的茅草屋,什麼東西都冇得到就被趕出來了。祖母潑辣凶悍,兩個嬸子都不是善茬,村裡其他的旁支長輩有心想要幫一把也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實在看不過眼就揹著送點糧食蔬菜。
就這樣靠著大家的幫助,還有隔壁村舅舅表兄的幫忙,他們姐弟三人才活下來。現在韓木笙回來了,他們也算是有個主心骨了,現在姐弟三人的日子也有些盼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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