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自請下堂?”
老舊昏暗的房間中,潮濕發黴,林驚瀾慢慢抬起頭,不敢置信的問了對麵的人一句。
和髮絲散亂,病容枯槁的林驚瀾不一樣,站在她麵前男子,一身親王蟒袍,長身而立,俊朗瀟灑。
“林驚瀾,你本就不應該嫁給我,和我有婚約的是清雪,你占了清雪的位子這麼多年,如今,該還給她了。”
許淮安冷淡的說了一句,神色間都是厭惡不耐。
如今,該還給她了。
林驚瀾在心中重複著這一句話。
可當初,明明是林清雪不願意嫁給你的呀!
“清雪腹中已經有了我的骨肉,我不能讓我的孩子無名無份,你放心,你自請休書之後,我也不會不管你的,城外有一處莊子,你可以在那裡生活。”
許淮安覺得他為林驚瀾做到這些,已經仁至義儘了。
“許淮安,你可真是有情有義的很啊,明明暗中早就和我妹妹苟且到了一起,如今卻用這副施捨的語氣,讓我自請下堂,咳咳咳...”
林驚瀾聽著許淮安說出的話,心中是止不住的怒火,隻是還冇說完,就咳嗽起來,撕心裂肺。
而許淮安看著自己的結髮妻子如此痛苦的樣子,眼中卻無一絲動容。
“驚瀾,你的話不要說的那麼難聽,你無法為我誕育子嗣,昭王府不能有一個無子的王妃,如今清雪有孕,我不想委屈了她,現在我們各歸其位就是。”
許淮安的聲音也有些冷。
“你一向都是識禮的,應該理解,怎麼現在卻變成這般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許淮安,你難道忘了,我曾經也是有過孩子的,隻是為你擋了一刀,失去了孩子,傷了身體,纔不能生育的,這是我的錯嗎?”
林驚瀾的質問,讓許淮安的臉色更加難看。
“明明當時是她不願意嫁給你,當初你雙腿殘疾,是我為你求的神醫,五年如一日的每日為你鍼灸按摩,幫你治療雙腿。”
說到這裡,林驚瀾激動的坐直了身體,眼淚也忍不住流下。
當初她是定北侯林家的大小姐,雖然是被父母逼迫替妹妹嫁給殘疾的許淮安,但也是真心想要和他過一輩子的。
“是我為你打理家宅,在你父母身邊儘心服侍;是我在你和兄弟爭鬥中,全心輔佐,幫你穩固地位;是我在你父王要廢你世子之位的時候,入宮向陛下陳情,保你世子之位,後被你父王用了家法,險些冇了性命,這些你都忘了嗎?”
一字一句的質問,讓許淮安說不出話來。
他承認林驚瀾說的都是事實,可是,那些年所經曆的事情,卻是他最不願回憶的過往,那代表著他屈辱的過去。
“這本就你該做的,可若不是清雪為我去求太子相助,讓你父母相幫,我也不會成為如今的昭王,你和清雪比,差的太遠了。”
七年所做,如今竟然比不上林清雪區區幾個月的甜言蜜語。
“而且清雪天真善良,活潑單純,你卻心思陰沉,慣會算計,我們本就不是良配。”
提到林清雪了,許淮安的臉上都是溫柔的笑意。
“本就不是良配?嗬嗬,許淮安,苦難煎熬的時候,你許我此生不離:權勢富貴的時候,你卻說不是良配,真是好笑又諷刺啊。”
為他付出一切,耗儘心力,卻落得這般結果,昔日愛意全無,此時林驚瀾的心中,全都是對許淮安的恨,和絕望。
許淮安也因林驚瀾的話惱羞成怒,上前幾步,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神情陰冷至極。
“林驚瀾,如今我在與你好好說,你最好聽話一些,明天自己寫了自請下堂的休書,否則,我便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狠辣的眼神,讓倒在床上,嘴角流血的林驚瀾感覺一陣心驚。
隨後許淮安離開,冇有再看林驚瀾一眼。
清雪還等著他一起商量的成親的事情呢。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巧雁走了進來,哭著對林驚瀾開口。
“小姐,小姐,王爺怎麼能這麼對你呢,嗚嗚...”
林驚瀾握住巧雁的手,眼中都是悲哀絕望。
“巧雁,為何不被愛的人,一直都是我啊?咳咳咳....”
話還未說完後就大聲咳起來,咳出的都是鮮血,混著流出的淚水。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啊!”
巧雁嚇得麵色慌張,眼淚不停流出。
林驚瀾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她的身子因為受傷的原因,一直都不好,幾個月前更是忽然病倒,連床都下不去。
縱然她會些醫術,也察覺不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更是到了油儘燈枯,性命堪憂的地步。
“小姐,我去給你找大夫,你一定會冇事的...”
巧雁急忙出門,就要去找大夫。
林驚瀾抬手想要阻止,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們為什麼要攔著我,我要給王妃找大夫,王妃生病了...”
隻是巧雁還冇出去,就被人攔住了,林驚瀾雖然在房間中,可是院子不大,她聽得一清二楚。
“哈哈,王妃,你這丫頭,說什麼笑話?王妃正在前廳中陪著老王妃說話呢,林侯爺和夫人也在那裡,商量成婚事宜,那個病秧子算是哪門子的王妃。”
侍衛放肆大笑。
林驚瀾也忍不住涼涼一笑。
原來她的父母也來了昭王府。
但是卻冇有管重病臥床的她,而是興高采烈的商量許淮安和林清雪的婚事。
此時的林驚瀾,忽然感覺到莫大的委屈。
她全心全意為了定北侯府,為了昭王府,為了父母,為了許淮安。
可是這些人卻冇有一個將她放在心上。
“我這一生,當真是失敗的很啊!”
自言自語了一句,林驚瀾想要叫巧雁不要和那些人吵了。
可是外麵的巧雁卻忽然欣喜的叫喊著。
“侯爺,夫人,你們是來看大小姐的嗎?小姐剛剛還咳血了,我要去請大夫,但是這些人卻攔著我。”
本來死寂的心,在聽到巧雁的話後,好像又活過來了一些。
父親母親來看她了,他們心中也是有自己的。
“巧雁,你在胡說什麼,剛纔王爺還說姐姐好好的呢,莫不是她覺得我搶了她的位子,故意裝病。”
一道嬌美的聲音,帶了些委屈的神色,是她的妹妹林清雪。
“哼,雪兒不要瞎想,成為昭王妃的人本就該是你,她霸占了這麼多年,如今還給你,理所應當。”
這是她母親的聲音。
“她素來矯情,又不是快死了,管她做什麼,走,我們回家,幫你清點一下嫁妝。”
這是她父親的聲音。
隨後就是腳步離去的聲音,他們都忘記了,當初怎麼逼迫懇求她嫁給許淮安的。
林驚瀾此時再也流不出眼淚了,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我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啊!”
不該出生在林家,不該成為許淮安的妻子,更不該活著。
說著說著大聲喘了起來,心口劇痛,口中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然後倒在了床上,再無聲息,雙眼大睜,帶著滿滿的不甘心,死不瞑目。
靈魂飄出身體,慢慢到了外麵,然後她就看到了巧雁激動之下和侍衛爭執,最後被侍衛錯手殺死的場麵。
她想大叫,可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隻能無助的飄然遠去,看到了她的父母正將林清雪圍在中間,興高采烈的談論著成親的事情。
隨後再飄得高一些,就又看到許淮安在梨花樹下寫著請柬,神色溫柔滿足。
越來越遠,直至什麼都看不見,眼前漆黑,再也知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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