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身上的汗味,又臟又難聞。
顧琛走過來,嘖了一聲:“一天賺了八十,照你這個速度,我們倆不如找個地方跳樓來得快些。”
我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我搬了一天,才八十?!”
顧琛瞥見我的狼狽樣,神色中似乎又快活了一些。
我心中一動,伸出手:“拉我一把,動不了了。”
顧琛嘴角勾的更厲害,難得大發慈悲伸出手:“貝依依,這隻是開始。”
兩手相牽,手上磨出的血泡被擠壓,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太陽下山,工人們三三兩兩結伴回家。
我們正好趕上了一趟公交車,還有空位,但我一身臟汙,怕把座位弄臟,隻得站著。
第二站上來不少人,我周圍不算擁擠,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跟我保持距離。
一個打扮精緻的小姑娘捏著鼻子,眼中無意識地流露出嫌惡的情緒。
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惡意。
突然,司機一個急刹車,車裡劇烈的顛簸起來,司機的罵聲和乘客的驚呼聲一併響起。
前麵的小姑娘失去重心,不小心撞到我身上,我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心。”
站定,她卻蹙著眉從包包裡抽出紙巾,擦拭被我觸碰到的肌膚。
她嘴裡小聲抱怨著:“臟死了!”
車子停靠到站。
我心口有些發悶,抿了抿唇對顧琛低聲道:“你先回去吧,我走路回去。”
說完我轉身下車。
走了幾步,我卻發現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我轉頭,看見默不作聲杵著拐的顧琛。
“你下來乾什麼?”
顧琛挑眉走近:“這麼點惡意就受不了了嗎?”
“貝依依,這已經是你為我設定的生活中最不值一提的事了,至少,他們不會切實地傷害到我的身體。”
晚風襲來,他衣衫輕揚,露出下麵斑駁傷痕。
我輕飄飄敲下的幾行字,在顧琛這裡卻變成瞭如山的苦難。
一時間,我有些無法直視他。
我下意識逃避,岔開話題:“賺一點算一點,我們有錢了,今天給你做點好吃的。”
剛來到小區附近的菜市場,一個賣花的小女孩便衝上來纏住我們。
“哥哥姐姐,買支花吧!”
我想到捉襟見肘的八十塊錢,搖了搖頭:“小朋友,我們冇錢。”
小女孩一頓,撇了撇嘴:“這花不貴的,十塊……不,八塊。”
“姐姐,我奶奶需要錢治病,求求你買一支花吧。”
我剛要再次拒絕,冇想到斜刺裡卻突然遞出十塊錢。
一直冷著臉默不作聲的顧琛沉聲道:“不用找了。”
我驚訝地看向他,他卻兀自低頭從那花中挑了一隻向日葵。
小女孩拿著錢,口裡不住地說著謝謝,抱著一大束花高興地跑遠。
夕陽下,她的身影充滿了歡快與希望。
我忍不住提醒:“這是他們的套路,你知道的。”
顧琛淡淡開口:“萬一是真的呢?”
他手裡的向日葵金燦燦的,看起來很是喜人。
我冇再說話。
等我們買完菜剛要離開,刺耳的救護車聲音突然響徹天際。
我遠遠看見救護人員將一個老人抬上救護車,剛纔賣花的小女孩跌跌撞撞跟在後麵哭聲震天。
在她身後,剛纔嬌豔的鮮花散落一地,零落成泥。
第5章 救護車車頂閃爍著藍光漸漸遠去。
我有些無法喘息,轉頭看向顧琛。
他眼眸空邃,握著向日葵的手卻泛出分明的骨節。
“人間,真像煉獄啊!”
他聲音輕得被風一吹就消散了。
命運的車輪滾滾而來,有人試圖螳臂擋車,卻被無情碾碎。
我喉頭髮緊:“顧琛……” 顧琛垂眸,平靜地打斷我未儘話語:“走吧!”
夜晚。
我蜷縮在沙發上,掌心又癢又痛,再想到白天那個小女孩,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突然,顧琛的聲音傳來:“再動就滾出去。”
我一頓,低聲道:“顧琛,我們明天不去工地,換個工作吧!”
他冇說話,我忙解釋:“我不是怕累,我隻是想換個能多掙點錢的工作。”
黑暗的房間許久冇有動靜,就在我以為顧琛睡了時。
低沉喑啞的鼻音從寂靜中傳來:“嗯。”
翌日,我頂著一對黑眼圈起床。
顧琛一見,緊緊蹙眉:“你昨晚乾嘛了?”
“我在想,我們還能做什麼。”
這一開口,嘶啞嗓音將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顧琛皺眉看我,良久,像是妥協又像是嘲諷:“能做的很多,你行嗎?”
我堅定點頭:“我什麼都行。”
半小時後,我看著麵前的小電瓶還有上麵的箱子,小聲問顧琛:“送外賣?”
顧琛似笑非笑:“怎麼,不會騎,還是嫌丟人?”
我忙搖頭:“不丟人,隻是……” 剛纔信誓旦旦說什麼都行的我有些羞愧:“我不認路。”
我清晰看見顧琛嘴角抽了抽:“我給你指路。”
說完他抬手脫掉身上洗的發白的外套,露出裡麵的背心。
我的視線驟然定格在他的背上。
他背後一層薄肌,肩胛處皮肉顏色卻有些斑駁,像是曬脫了一層皮,又重新長出來的,與其他麥色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死死盯著,那皮膚灼燒的痛感似乎也傳到了我身上。
換上送外賣的黃色衣服,顧琛終於察覺到我的視線,冷笑一聲:“昨天纔給你吃飽,今天有空思淫慾了?”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故作歎息:“你說話要是跟你的臉一樣那麼好看就好了。”
顧琛的臉瞬間沉下,帶出些鮮活的生氣。
我心中澀意被攪散些許,騎上小電車抬起一隻手臂揚起笑:“出發!”
顧琛看傻子一樣看我:“吃藥的不是我嗎?
怎麼瘋的是你。”
我認真看他,如一場神聖的宣誓:“顧琛,我會努力賺錢,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
我從冇想到,我的文字會變成一個個血淋淋的事實。
我跟那些傷害顧琛的人冇有區彆,甚至比他們更惡劣,他們是他的傷痕,而我是操刀的劊子手。
我從來冇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後悔過。
我想要顧琛的人生,活成他名字那樣璀璨。
兩個小時後,我看著被人潑了滿身湯汁的顧琛,一切豪言壯語煙消雲散。
人來人往的商務區樓下,帶著金項鍊的粗壯男子神色暴躁:“超時了這麼久,餐都冷了怎麼吃?”
在他對麵,紅油順著顧琛的頭髮和臉頰流下,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也被辣椒染得發紅。
我隻感覺有股怒氣衝撞得心口發疼。
“明明是你自己拖拖拉拉讓我們等了……” 剩下的話被顧琛打斷,“對不起先生,我們可以將餐錢賠給您。”
他一向淩厲眉眼斂得溫順,筆直的背脊也深深躬下。
男人指間夾著煙,越發橫眉怒目:“我隨便談一筆合作,都夠你個窮鬼賺半輩子,老子差你那點錢嗎?”
甩動間,滾燙的煙落在顧琛手上,燙得他一哆嗦。
但顧琛仍帶著討好的笑:“是我們的工作失誤,真的對不起……” 麵對我的鋒銳全然不見,他一遍又一遍道歉,是我從未見過的卑微。
額頭上的油從他濃密的睫毛縫滲透,又順著眼角邊緣流下,像哭了一樣。
混著他的笑,驟然帶上一絲荒謬的滑稽。
像遊樂園裡的小醜。
我幾乎是有些茫然地頓在原地。
閉了閉眼,我回神拉住顧琛,看向對麵的人:“大哥,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下跪道歉。”
那人一驚,罵了一句神經病,終於罷休。
坐在花壇前,我拿紙幫顧琛擦著頭髮,那油漬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心中鬱氣無處發泄,便化作針,一下又一下戳著我的心。
顧琛難得乖順,怔怔盯著眼前的商務大樓發呆。
我突然想到,他本也可以是他們中的一員,體麵的商業精英。
可這一切,都在我敲下那句顧琛被人誣陷出賣公司機密時,灰飛煙滅。
我心中堵得發慌,剛要說些什麼,顧琛卻驀然眼眸一縮,垂下頭啞聲道:“走。”
我不明所以時,一道含著惡意的聲音傳來。
“喲,顧琛,出獄了怎麼也不跟兄弟說一聲!”
第6章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不遠處。
他身後跟了許多下屬模樣的人,似乎是剛談完工作。
他走近顧琛身邊上下打量著,故意捂了捂鼻子,驚訝道:“顧琛,你很缺錢麼?”
說完他又才反應過來似的:“也對,一個有犯罪記錄的人,哪家公司敢要。”
兩人站在一起,一個衣冠楚楚,一個狼狽至極。
我看著顧琛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
他眸底幽深,嘴角卻也扯出一個笑:“葉城,我犯冇犯法,你心裡不是最清楚嗎?”
葉城這名字如當頭一棒,砸得我心神俱顫。
這人正是小說裡背叛顧琛,誣陷他害他坐了兩年牢的好友。
葉城嘖了一聲:“又說這話,我知道你怨我當初舉報你,我也是為你好,不想看你走上歧途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