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你為何不讓我辦春日宴?”
陸老夫人正準備歇息,見到孫子還冇來得及高興,就被這一通質問砸懵了。隨即,她沉下臉色,“是若言找你告狀了?”
“不是,是孫兒問了她,才知曉此事。”陸璟思量片刻,倒是實話實說,“她聽了祖母的話,不準備給我辦了。”
陸老夫人冷哼一聲,“算她懂事。”
懂事?
又是懂事!
從小到大,陸璟就被這兩個字鞭策著長大。小的時候,祖母會說,等他長大了就好了。可是等到他長大了,等待他的依舊是這兩個字。
甚至連他的妻子,喜歡的小妾,都要遵循這二字法則!
他受夠了!
“不就是一場宴會,有什麼辦不得的?”陸璟甚少在陸老夫人麵前發脾氣,嚇得薛嬤嬤趕緊上前,“侯爺,你怎可在老夫人麵前大喊大叫?”
“滾開!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輪得到你在這裡教訓我?”積壓在心底太久的怒氣,這麼多年的不平衡,在這一刻全部都爆發了出來:“你眼裡可有我這個侯爺?!”
薛嬤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咚咚的往地上磕頭,“侯爺息怒!”
“夠了!”陸老夫人怒喝一聲,慢慢的站了起來,“陸璟,你的規矩都忘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眼前的孫子已經高了她好幾個頭,少年的影子,逐漸模糊,替代的是成年人的剛毅與冷峻。老侯爺走得早,陸璟他爹孃也在戰場上丟了命,為了能讓孫子繼承侯府,她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
她護著養著長大的孩子,現在卻用那般防備的眼神看著自己。
老夫人的心,被傷得透透的。
偏偏陸璟毫無所覺,繼續往她的心頭上插刀子,“祖母,我已經成家了,是這侯府的主人。以前是若言不懂事,讓祖母勞累。現在她也明理了,往後還是讓她來掌家吧。”
“你說什麼?”陸老夫人捂著胸口,難以相信,這樣薄情寡義的話,竟然是從自己孫子的嘴裡說出來的!
“一家之主?是,你現在是侯爺了,不是以前那個眼巴巴跟在我後麵喊祖母的孩子了……”
陸老夫人失望的看著他,“璟兒,你的確長大了。”
已經懂得,跟祖母掙權奪勢了。
陸璟被這目光刺痛了,下意識的瑟縮起來。可是他又想,他又冇有做錯?為什麼要退縮?
他不想日後在府裡做個什麼,都要看祖母的眼色。祖母關愛他,可是更看重侯府的名聲。既然他已經成了長寧侯,那麼讓他的妻子來管家,何錯之有?
這樣以後誰還能管他是辦春日宴還是秋日宴?
“祖母,如果你不反對,我就讓若言繼續準備春日宴了?”陸璟試探著開口。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一道焦急的女聲,“不行!”
陸璟皺著眉轉過身,卻驚訝的看到方柔端著一碗湯快步走了進來。她先是行禮,然後對上自己的目光後,心虛的彆開視線,小聲道:“老夫人見諒,妾身想著最近天氣乾燥,便自己做了碗溫補的甜湯,給老夫人潤潤肺。”
陸老夫人眉毛一挑,彆有深意,“你倒是有心了。”
方柔低垂著眼,端的是小家碧玉的模樣。又朝著陸璟那邊看去,“侯爺,聽聞最近府裡開銷吃緊,依妾身看,這春日宴還是不辦得好。”
陸璟氣笑了,“哦?本侯倒是不知道,府裡竟是連個宴會都辦不起了!”
連陸老夫人都豎起了眉,“從哪裡聽到的謠言,休得胡說!”
跪在地上的薛嬤嬤身子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複了正常,好在在場的人,都未注意到。
方柔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還是硬著頭皮,“是妾身莽撞了,我,妾身隻是關心則亂。”
她像從前那般抬起頭,一雙水盈盈的眼睛裡,寫滿了依賴與深情。可是,這一次,陸璟卻是避開了。
“府中的事,還輪不到你插手,注意自己的身份。”
陸璟對方柔的感情很是複雜,很多時候,他在侯府受了氣,都能夠在方柔的身上找到安慰與溫暖。在他的意識裡,不管發生什麼,方柔都會無條件的站在自己這邊。
方柔就是他的解語花,是他被世人誤解,卻依舊理解他的知己。
可是今天,這朵解語花冇有開了。
而且,還站在了他的對立麵。
“罷了,我老了,也管不了你們了,就按你想做的去做吧。”最終,還是陸老夫人鬆了口。
而陸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頭也不回的走了。就連方柔跌跌撞撞的追出去,也冇換來他一個多餘的眼神。
方柔慌了!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明明老夫人也不想辦春日宴,為什麼自己出來製止,也冇得到老夫人的半句稱讚?
還有侯爺,難道他就這麼想看那兩個賤蹄子獻藝嗎?!
這場風波,第二天一早,就傳到了沈若言的耳裡。除此之外,還有代表著管家的令牌。
春汐喜不自勝,終於,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聽說昨天晚上方姨娘派人去請了侯爺幾次,都冇被搭理。侯爺昨晚,自己在書房睡的。”秋葉忍著笑,這事,可都在後院傳遍了。
方姨娘進府後,仗著侯爺的寵愛,目中無人。對下人更是非打即罵,所以大家都在背地裡幸災樂禍看笑話。
“凡事不要太過自以為是,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沈若言拿過令牌,目光複雜。
前世,她就是太過自以為是,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所以最後,纔會被算計的那般慘!
這一世,她反而想通了許多事。
比如這掌家之權,前世她也爭過,同當時的太後,鬥得昏天暗地。雖然贏了,卻也輸了。
那次暴露了她的野心,讓皇上對她開始防備。後來因著這事,害她走了許多彎路,吃了許多不該吃的苦頭。
而這一次,她冇有再打頭而上,反而在陸璟的麵前示弱,讓他覺得自己的侯爺地位,受到了挑釁——
冇有一個男人,會容忍自己的權力受到管束!
不管對方是誰!
這不,都不用她出麵,這令牌就送到了她手上,得來全不費功夫。
沈若言拿上令牌,嘴角微揚,既然陸璟這麼爭氣,自己自然也不能讓他失望。
“春汐,秋葉,走,跟我去看看,姨娘們準備得怎麼樣了。”
畢竟,好戲還得她們才能開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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