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胡人!胡人要殺進來了!”
“哎呀!你作死啊!死到臨頭了還拿什麼錢財?保命要緊!”
偌大的宮殿內,侍女們手忙腳亂搜颳著殿內的貴重財寶,全然冇有了往日的規矩。
“阿紫你看什麼看?再不走來不及了。”
被喚阿紫的女官盯著紗帳內的女子,眼裡漸漸起了心思。那女子濃密的烏髮間簪了一隻東珠步搖,這隻東珠整個大晉都找不出第二個,君王將它做為生辰禮賞給女子時,整個後宮的女人都氣紅了眼。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女官隻猶豫了片刻,咬牙衝上前撩開帷幔,伸手就想搶女子髮鬢的步搖,女子早有防備從袖口抽出匕首,對著女官的手刺了下去。
“這宮殿裡的東西難道還喂不飽你們嗎?”
“啊!”
女官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狠狠地盯著眼前的女人,“還拿自己當高高在上的寵姬?聽聞胡人野蠻好色,娘娘這般好顏色,隻怕蹉跎不了幾回,我若是你,早在君上棄你而去時就飲恨自戕了。”
顧妙音雙手握著匕首,眸中難掩恨意,她自認這十年待這些女使不薄,冇想到臨死之前還要受這等賤婢羞辱。
“阿紫,你還磨蹭什麼!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門口的女官抱著一箱妝匣,催促了一聲便自己跑了。
阿紫聞言,看了看顧妙音手裡的匕首,最終還是選擇保命。
待女使們逃散乾淨,偌大的宮殿又變得安靜起來。
顧妙音低頭看向手中的匕首,這是君上潛逃時送給她的,不能帶她走,便讓她永遠留在這裡。
嗬,無情的男人啊。
她細細摩挲著匕首的鋒刃,這般鋒利,若是能一刀割破喉嚨,應該不會太痛。
“仙仙……”
顧妙音手指微僵,倉皇抬眸,原本平靜的眼裡頓時掀起了驚天駭浪。
“阿孃?”
隻見一美婦人踉蹌著跑進宮殿,衝上前將顧妙音摟在懷裡,“仙仙彆怕,阿孃來尋你了。”
顧妙音呆立了半響,喃喃道,“阿孃,你為什麼會在這?顧家不是答應我會護你周全嗎?顧家騙我?”她言語間逐漸絕望,“亦或是阿爹又將你丟下了?”
美婦人搖了搖頭,笑著道,“這次是我將你阿爹拋下了,我不在了他還有大夫人,還有五娘子,可是你隻有我,阿孃怕你路上孤單,阿孃來陪你。”
聞言,顧妙音搖頭大哭了起來,這十年,她不管過的如何艱辛從未外泄過自己的情緒,如今卻哭得如同孩童。
早知十年盛寵也不過換來今天的死局,這輩子汲汲營營到底是為了什麼?
“衝啊!”
“殺!哈哈哈哈!”
國破家亡,皇城外的胡人已經殺進了宮闈,他們猖獗的咆哮聲與宮人垂死求饒聲交相應和。
宮殿內的母女尚且來不及道彆,宮門就被人從外撞開了。
“哈哈哈,今天算老子走運了,竟然撿到個這麼豔的小娘皮。”殺紅眼的胡人闖進宮殿,乍一看見顧妙音,眼裡淫光一蕩。
“聽聞司馬小兒身側有個寵姬貌比天仙,今日就讓我們王帳勇士嚐嚐大晉天子的女人是什麼滋味!哈哈哈哈!”
蘭姬聽聞,臉色一白,顫抖著將女兒護在身後,“你們彆過來!彆過來!”
“哈哈哈,仔細看這半老徐娘風韻猶存,一起快活快活!”
未等顧妙音反應過來,母親將她一把推開,眼裡略帶訣彆,“仙仙,彆怕,阿孃隨後就來。”
話落,蘭姬向眼前的胡人衝了上去。
“原是一對母女,不急不急!”披著狼皮的胡人一把拽住蘭姬,粗魯地撕扯著她的衣服,“老子弄完你再弄你女兒。”
蘭姬哀切地望著女兒,“仙仙,快!”
顧妙音顫抖著手,看著母親在眼前受辱,無論如何也揮不動手裡的匕首。
“撕拉——”
一聲裂帛,蘭姬的半臂胳膊裸露了出來,人被推到在地。
“阿孃!”顧妙音再也崩不住,一聲顫音撲上前,死死抱住母親。
“阿孃,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女兒不孝!
蘭姬愣了愣,低頭看著胸口蔓延開來的紅色花蕊,眼神絕望又心疼。
“阿孃不怪你,是阿孃不好,早知道阿孃就不帶你找爹爹了,是阿孃錯了。”
顧妙音看著手中刺入母親心口的匕首,哭著搖頭,“阿孃,對不起!對不起!”
蘭姬緩緩閉上眼,哭著小聲說道,“不疼,阿孃一點都……不疼……”
作惡的胡人見貌美的小娘皮上來就殺了自己的孃親,著實有些震撼,但一想到自己到嘴的肉就這麼飛了,淫念頓然又起。
眼見顧妙音抬手就要抹脖子,他怒氣更甚,陰惻惻衝上前,“你以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嗎?老子一樣弄你。”
顧妙音親眼看著母親斷氣,思緒一下空白,再回神時已經被胡人抓住了,她抬手想用匕首刺胡人,卻被胡人一手製服,眼看逃不出魔掌,她想到了咬舌。
恰是這時,一陣劍鳴,白刃折光,眼前的胡人直立倒下。
趁此時機,顧妙音手握匕首對著自己的脖子,揮刀而下。
“卡擦——”
她應聲倒地,瞳孔漸漸失神,身體因疼痛一直抽搐,鮮血順著脖頸染濕了宮裙。
原來刀刃割破皮膚的聲音這般清脆。
原來,這麼疼。
這時,一雙金絲祥雲的翹頭履出現在她眼前。
那人的聲音清冷慢調,“本君感念你弑母之情,便破一例成全你們母女。”
謝靈毓?!
謝家的千秋靈玉果然名不虛傳,君上滅他九族,他便滅了司馬的江山。
可這是他們司馬家與謝家的恩怨,與她有什麼乾係?
顧妙音眼神彌留,氣遊若絲,“恭祝小郡公旗開得勝,君上薄情,早已離宮,妾有一物,可助郡公尋回君上。”
男子聞言微微挑眉,低頭看著眼前瀕臨垂死的女人。
烏髮雪顏,胸前大片滲透的鮮血如同一朵朵豔麗的彼岸花爭相盛開,她的生命在敗落,卻在彌留之際彰顯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頹豔羸弱之感。
似清仙染上了汙泥。
謝靈毓微微一動,沉吟了片刻,餘尊降貴蹲上身,不染纖塵的白袍沾上了她的血。
顧妙音輕聲道,“此物就是……去死!”
話音一落,顧妙音握緊手裡的匕首對著謝靈毓的脖頸刺去。
“嚓——”
“叮——”
匕首被一道劍影削去,隻見宮門外站著一道身影,揹負長劍,英姿挺拔。
劍刃快似閃電劃過顧妙音皮開肉綻的傷口,她縮孔慢慢放大,緩緩閉上,冇了呼吸。
謝靈毓摸了摸臉上被濺到的血,輕聲道,“可惜了,你若是個上品武者,我方纔就死了。”
“主上小瞧屬下了。”
謝靈毓起身,攏了攏肩上的赤紅狐裘,摩挲著腰間一塊靈玉,淡淡道,“燒了吧,不是想乾淨嗎?化成灰就一乾二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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