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泗水從未有一刻如眼前這般錯亂,拽著手裡的紅色麻繩,剛往前一步就被逼得生生後退了三步。
隻因顧妙音已經從小室內大搖大擺走了出來,她廣袖長鞭的一頭勒住的正是大晉天子的脖子。
“放肆!”蕭泗水急聲嗬斥,“妖女,速速放開君上!”
“噗嗤~”顧妙音有樣學樣回擊道,“戰神大人真是健忘?方纔也不知是誰說陣前對敵可不是會叫就有用的?大人莫不是覺得你叫的聲音大本寮主就怕你?”
“你!”蕭泗水一時語塞,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君上~”顧妙音偏頭,像逗狗一樣晃了晃手中的長鞭,“還不趕緊叫你身邊這些小狗兒聽話些,不然真打你哦~”
“……”司馬昱臉上神情算不得好看,冷冷瞟了蕭泗水一眼。
蕭泗水心有感應,不動聲色勾了勾食指。
“護駕!”
迴廊下突然衝出一群手持長槍的黑甲護衛,他們藏匿在顧妙音身後,人數之多防不勝防。與此同時,與黑甲一起出現的還有一群身著黑色夜行衣,頭戴麵具的盤山弟子。
隻聽得叮得一聲劍鳴,一道黑影從迴廊下穿梭而入,穩穩落在顧妙音身後。
“幸不辱命,趕上了。”
蕭泗水立馬認出了此人就是前幾日抓回暗牢的那個劍客,這才意識到被設計了。
不待他作出反應,突然就聽見一聲鞭響。
“嗯啊!”
少年君王被扔在青灰的石板上,骨鞭狠狠抽打在他的右肩胛之上。
“你……你敢打孤?”司馬昱回過神後,再掩飾不住眼裡的戾氣和殺意,隻是這一鞭抽的他靈台一空,連這奪天的恨意都顯得綿軟無力。
顧妙音上前,用蛇骨鞭一把鉤住君王的脖子迫使他抬起頭看著自己,“你剛剛是不是在我眼皮底下給你的小狗兒使眼色了?你當我冇看見?”
狗男人動一動眼珠她就知道他狗肚子打的什麼算盤。
司馬昱,“……”
蕭泗水也懵了,回過神後震怒不已,“妖女!天子乃上蒼神明之子,你如此藐視皇庭,實屬大逆不道,本都督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是麼?
顧妙音眼尾輕抬,“我本來也不想打你的,可是你的狗兒說要將我碎屍萬段。”
司馬昱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啪——”
顧妙音示威一般,一鞭抽打在他的腰上。
狗男人!狗腰!上輩子就想打斷他的腰了,榻上不是人,下了榻也不是人,這狗東西城破那日還逼她跳舞來著,跳完也不帶她走,給了她一把匕首讓她為自己死節。
這一鞭打得司馬昱牙呲欲裂,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被腰斬了。
謝靈毓爬在地上,看著司馬昱被抽到瞳孔失焦,眼裡多了幾分暗湧。
打完,顧妙音又看向蕭泗水, “你可想清楚了,我看這位小天子身驕肉貴,可挨不過我第三鞭。”
蕭泗水手指握拳,收力到拇指泛白,連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都快被他捏碎了,從戎三十載,他就是麵對嗜殺成性的胡人也從來冇有這般受製過。
不是他不願意拿謝靈毓換,而是不敢。自古君王修的帝王之術,心中計較的隻有功過得失。這位少年君主更甚。一旦他選擇妥協,君上將視為無能之舉。
可現下,他確實冇有更好的辦法了。
權衡再三,蕭泗水拽動手裡的紅繩,將謝靈毓拉扯上前。
“放了君上,我便讓你們出城。”
“爾敢?!”不等顧妙音開口,趴在地上的司馬昱抬頭,目光與同樣爬在地上的謝靈毓對上了。
謝靈毓眼裡藏著暗湧,似一頭凶獸在慢慢獠牙,司馬昱眼裡的戾氣橫生,不遑多讓,“蕭泗水你這個廢物,你要敢把謝靈毓交給他們,孤定誅你九族。”
蕭泗水神情微變,“君上,臣不能置您於危險而不顧啊。”
司馬昱咬了咬牙,低喘了一口氣,抬頭仰視顧妙音,這恐怕還是這個少年君王生平第一次仰視一個低賤的螻蟻。
“孤雖無後,但司馬一族還有皇裔,孤今日若有不測,大晉明天便有新君上位,但你們!謝靈毓一個都彆想活著出去。”
顧妙音看著他,“所以呢~”
司馬昱忍著屈辱,“孤給你們一個機會,你與蕭司馬同時拋繩,能否各嘗所願便各憑本事。”
“好。”顧妙音爽快應下。
這倒是讓蕭泗水有些意想不到,有龐隴在前,誰的速度能快過八品?這明顯對她們很不利。
同樣費解的還有一旁的墨舟和齊昭,但顧妙音已經應下,他們也冇有做主權,便立馬調整心態盯緊蕭泗水手裡的紅繩,暗自蓄力。
偏偏這時,有一道女聲橫插一腳,“且慢!小郡公在此,你怎可不問過小郡公的意思便擅自做主?有龐隴在我們根本搶不過他們,哪有人不畏死?這大晉天子分明就是胡謅,帶著他護小郡公一同出城纔是上上之策。”
“墨黛?”墨舟難以置信地看向說話的女子。
墨字寮弟子也反應過來,看向為首的黑衣人墨荀。
雖然墨荀也覺得墨黛的話不無道理,但這樣的場合說出來的確有些冒昧,畢竟是青衫女子拚死擒住了天子才讓事情有了轉機,墨黛的話雖無心,卻明晃晃在指責青衫女子目無尊上。
齊昭瞟了墨黛一眼,眼裡的殺意一閃而過。
顧妙音覆在麵具下的紅唇扯出了一道略帶譏誚的彎弧,眼裡卻帶著循循善誘的微笑,“是屬下失察,忘記過問小郡公了,郡公大人以為呢?屬下該應還是不該應?”
謝靈毓緩緩抬眸,一雙琉璃瞳眸靜如死水,“姑娘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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