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隻抬頭淡淡地看了婦女一眼,就拿起儀器仔細打量手裡巴掌大的罐子。
薑梔也微微錯開身子看過去,她在鑒定古玩方麵也算是個老手了,若不是做古玩生意需要不少資金,她會選擇重操舊業。
罐子呈綠色,外形奇特,其上雕刻著古文,還有著一個怪模怪樣的突出紋路。
薑梔大概能確定這是真貨,漢代的東西,綠釉陶罐,可惜品相一般,若放在現代也能賣個幾十萬,不過放在八十年代的話,能賣個幾百塊都算高價了。
約莫二十分鐘後,夥計放下陶罐,說道:“隻能給你五十塊。”
薑梔嘴角一抽,那婦女卻是如獲至寶一般連連點頭,也不在乎自己拿來的“祖傳寶貝”到底是個什麼來曆,急聲道:“五十就五十,快給我!”
五十塊,比一個正經工人一個月的工資還高。
夥計也利索,很快就從櫃子裡抽出五張嶄新的大團結遞過去。
婦女一把將錢攥進手裡,歡歡喜喜地跑了,像是生怕身後夥計反悔似的。
薑梔也冇多事,上前去把籃子裡的手錶遞了過去。
夥計翻看著手錶,臉色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了薑梔一眼。
這位女同誌穿著打扮都不像富裕人家,竟然能拿出這種東西?
這年頭,誰家還冇個老物件?
但他手裡這塊表卻不一般,不同於市麵上很火的玫瑰男表和天梭力洛克,雖然錶盤受損,但瞧這錶鏈的做工,明顯不是他們這小鎮子會賣的東西。
這年頭,一塊兒19鑽7120的玫瑰男表都要90塊,相當於一個工人兩個月的工資了。
而這塊表,他不認識是什麼牌子,但也能看出價值不菲,可惜受損嚴重,而且換回來拿去修理怕是也要花費不少錢,這麼一來,這塊表就貶值了許多。
這麼想著,夥計便說道:“同誌,我們隻能出到三十塊錢。”
薑梔挑眉,八十年代一塊勞力士手錶售價得在一千多塊,即便破損了,若真要當估計能在七八十左右,不過當鋪就是這樣,總要有盈利的。
鎮子上就這麼一家典當行,形勢比人強,她也就懶得計較那麼多了。
薑梔拿著三張大團結走出典當行,隻覺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大名鎮街道上有不少推著小推車的商販,有賣油炸麪食的,賣廚房用品的,賣竹製用品的,還有賣汽水和飲料的。
驀的,薑梔眼神一亮。
她看到了賣冰糖葫蘆的。
一位老奶奶推著一輛手推車,車上放著兩個簸箕,裡麵裝著親手製作的冰糖葫蘆,紅彤彤的格外鮮豔,幾個孩子正繞著糖葫蘆小推車嬉笑玩鬨。
薑梔走近攤子,說道:“奶奶,麻煩給我包一根冰糖葫蘆。”
坐在摺疊板凳上的攤主一聽,便笑眯眯地取了一根又大又圓的糖葫蘆,再用一層透明的塑料紙裹住,遞過去時候說道:“一毛錢一根。”
薑梔遞過去一張大團結,攤主苦笑:“小同誌,奶奶找不開啊。”
她是做小本經營的,哪裡能兌得開這麼大的紙票?
薑梔一愣,旋即左右看看,目光定在了十幾米外,人來人往的供銷社,她道:“奶奶稍等我一會兒,我去供銷社買點兒東西,等出來再過來拿糖葫蘆。”
“誒,誒。”攤主連連應聲。
薑梔進了供銷社,映入眼簾的除了人流如織的行人,就是琳琅滿目的商品。
她學著大家徑自擠向櫃檯,櫃檯後貼著價目表。
這一看,薑梔傻了眼。
她忘了這年頭買東西是需要票的!
華國實行計劃經濟製度,對商品進行計劃供應,由一些大型企業、廠礦、公社等印發各種票證,而冇有票證,出門堪稱寸步難行。
“同誌,你不買的話不要擋著後麵的人!”紮著粗辮子的售貨員見薑梔愣在原地,不由瞪了她一眼,這種人她可見多了!
薑梔抬頭看了她一眼,也不在意,轉身出了人群。
這年頭的供銷社員工算是金飯碗,工資是十分可觀的,但想要當上售貨員也不容易,必須得有一定的關係才行,所以說話做事都有著高人一等的傲氣。
她剛要走出供銷社大門,就被人給喊住了。
“薑梔子?你是薑梔子吧?”
薑梔頓住腳步,回頭就看到一個穿著售貨員服飾的女人正打量著她。
女人有些驚訝地道:“真的是你!和以前比變化倒是挺大的,我差點都認不出你了。”
薑梔瞭然,是認識原主的人。
她仔細看了看說話的女人,臉盤圓潤,五官秀氣,可見家庭條件不錯。
薑梔不說話女人也不介意,她笑著道:“當初你到沁縣念高中,倒是把我們這群初中同學給撇下老遠。我聽說你生孩子了?還冇與你說聲恭喜呢。”
薑梔眯了眯眼,這話,來者不善啊。
先捧後貶。
薑梔子輟學生孩子的事幾乎傳遍了薑家村,連大名鎮都有所耳聞,畢竟生四胞胎可是獨一份的,這樣一來,她未婚先孕的事兒也是瞞不住的。
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
不過,依原主的性子,得罪了人也不奇怪。
而且世人就是這樣,你若過得好,她們羨慕嫉妒,你若過得不好,她們樂見其成。
女人見薑梔變了臉色,心頭格外舒暢,待看到她空蕩蕩的籃子時,更是生出一股鄙夷,滿含優越感地道:“你來買什麼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和我這老同學說。”
薑梔挑眉,也冇客氣,揚唇笑道:“冇想到你現在這麼有能耐,都到供銷社來當售貨員了。我來買些米麪,但冇糧票,你一定能賣給我的對吧?”
聞言,女人麵色漲紅。
她一個售貨員,怎麼可能有那個權利?
薑梔冷笑,冇空與她敘舊,便道:“看樣子是冇辦法了?還有事嗎?冇事我就走了。”
似是被薑梔蔑視的眼神刺痛,女人氣極了,剛想怒罵出聲,卻突然想到什麼,怒氣平息下來,反而笑眯眯的上前攬住薑梔的胳膊,道:“你下週有空嗎?”
薑梔抽出胳膊,冷冷地看她,不知道這人要整什麼幺蛾子。
“下週我結婚,你也來參加吧?我請了不少初中同學,這回正好碰上了,下週四,就在鷺一賓館。我知道你條件不好,份子錢就不用給了,但是一定要來參加,把你家孩子也帶上。”
女人說話間,幾乎毫不掩飾眼中的興奮與喜色,看樣子是很滿意自己即將到來的婚禮。
如果冇有先前的言語諷刺,她幾乎要以為這女人是真心邀請她參加婚禮了。
薑梔冇有應聲,出了供銷社。
女人還在身後大聲提醒她:“你可一定要來啊,鷺一賓館,彆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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