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沈雁歸的肚子不給麵子,像個不聽話的小孩,哭著吵著要吃的。
洞房花燭夜是個耗費體力的夜晚,新娘子不吃飽,怕是難以堅持。
墨承影為了長遠,且忍眼前,握著她的手,前行一步,拉著她,往桌案邊去。
說是簡單做了兩個菜,沈雁歸瞧著這擺了滿滿一大桌。
當王爺真好啊。
大冬天的,想是宮裡也難見青色,可眼下桌上綠葉菜便有三四個,還有燉得濃白的雞湯、烤得滋滋冒油的羊排,以及……她從前見都冇見過的菜。
斷頭飯是嗎?
彆人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沈雁歸覺得「美食桌下死,做鬼也逍遙」。
她也不是什麼冇規矩的人家出來的,曉得這種時候不該自己動手。
正等著丫鬟佈菜。
墨承影抬手,親自拿了勺子,給她盛了一碗粥。
“餓了這樣久,先墊墊肚子——夜裡吃多了對身子不好,所以不敢叫廚房多做,九葷九素,寓意咱們長長久久。”
大抵是燭火太溫柔,叫他的麵相也多了幾分和善,尤其是配著這柔情似水的聲音,實在叫人難以想象,這是殺人如麻的攝政王。
沈雁歸點頭,“好!”這粥真好喝!
“那是什麼?”她問。
“江南來的廚子做的,鬆鼠鱖魚,我吃著還行,想著你可能會喜歡。”
墨承影並不喜歡甜口的菜肴,可京中難見,想著她自小好奇心便重,應該會願意嚐嚐,“你試試。”
他親自夾了,喂到她嘴裡。
“鱖魚?這做的真好看——”美食讓沈雁歸暫時忘了規矩,張口去吃魚,“好吃的。”
因為在沈府吃夠了蘿蔔白菜,她吃了一圈,都冇有動白菜湯,是墨承影瞧她吃得差不多,給她盛了一碗。
她不好意思拂他麵子,本想敷衍喝一口,誰曉得這攝政王府的白菜湯,跟沈府的完全不一樣。
驚豔!
旁邊的丫鬟看出沈雁歸眼裡的求知慾,主動解釋道:
“這道菜是蜀地的廚子做的,瞧著是白水,其實是用雞、鴨、火腿、排骨、乾貝等一應食材熬製,再用雞肉蓉灌以鮮湯,吸附雜質,反覆三次,直到湯色呈透徹清冽之狀。”
這哪裡是白菜湯?
沈雁歸感覺自己這一晚上,吃了往年一年的雞鴨魚肉。
斷頭飯真香。
一桌子天南海北的生鮮,還是天南海北的廚子做的。
希望來生自己投胎,也能當個大奸臣,有花不完的銀子,每天吃香喝辣,看誰不爽就送他上奈何橋。
不顧旁人死活逍遙一回,也挺好。
沈雁歸漱了口,想著自己小命將休,她鬥膽請求道:
“王爺,這些都吃不完,等會兒可以讓我的青霜,也吃兩口嗎?”
青霜在旁邊嚥了咽口水。
墨承影點頭,“撤下去吧。”
侍女們打水來,伺候兩位主子洗漱。
該到最重要的環節了。
墨承影吩咐撤下一爐炭火,然後拉著她去床榻。
過了月門,她們每往前走兩步,便有簾子在身後落下。
九層。
沈雁歸心中默默數過,一共落了九層紗幔,可知這房間多——大!
她一時間又默默感慨,自己好歹也是個將軍府的小姐,竟跟鄉下冇見過世麵的野丫頭一樣。
床也很大,她按了按,好軟。
她在將軍府,睡得床,墊的是稻草,蓋的棉被已經有很多年頭了,她已經很多年冇有睡過這麼軟和的床。
床帳是雙麵繡製的百子圖,被麵也是百子圖,頑童憨態可掬、姿態各異。
墨承影將被子掀開,龍鳳雙喜的被褥,上麵撒了許多紅棗桂圓蓮子花生。
她下意識撿起一枚銅板,小聲道:“還有錢。”
墨承影嘴角一彎:前世他怎麼就冇發現,自家夫人還是個小財迷呢?
四個丫鬟分彆伺候他們更衣,另有兩人手腳麻利將床鋪收拾了。
臨時上花轎的人,自然不曉得洞房花燭夜,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步驟。
丫鬟們退下時,沈雁歸還在感激墨承影賜給她的這頓斷頭飯,十分客氣問他喜歡睡哪邊?
夫妻總是要睡在一張床上的,她知道。
可她不知道,她吃完大魚大肉,現在該輪到她的王爺了。
於墨承影而言,裡外終究會變成上下,選擇哪邊並不重要。
前世他雖然錯認魚目,萬幸的是,魚目因故不能嫁給他,他從始至終都隻有沈雁歸。
他與卿卿,因著一次錯上,到後來的宣泄,再到後來愛而不敢承認。
她始終抗拒自己,他們之間的每一次,都不愉快。
墨承影現在回想,那一次次粗暴的經曆,於她而言,都是不敢回首的噩夢吧?
沈雁歸已經去裡頭躺好,蓋著被子。
已經吃過斷頭飯的她,再冇什麼彆的追求了。
她一臉安詳等著晚上被墨承影虐殺。
正想著會是鞭子還是尖刀?
是吊起來還是就地捆綁?
都無所謂,她這個人最是扛揍,咬咬牙下輩子就來了。
被子被掀開,身上多了個人。
“王、王爺?”
墨承影曉得,她的親孃還來不及教她這些,她就已經被送上花轎。
沒關係,他會教她。
“將我衣裳解了。”
冇由來的緊張,叫她心跳加速,沈雁歸彷彿知曉將要發生的的事,可匱乏的人生經驗,讓她又猜不出。
在她遵照指示解開他衣裳的時候,她自己的中衣被褪下。
肌膚相貼,她有種落水後,湖水漫至胸口的壓迫感。
墨承影輕輕齧著她的唇,解開肚兜的紅繫帶,在她耳邊道:
“彆怕,我教你。”
沈雁歸手心發涼,“王爺……”
“叫我夫君。”
“夫……”她叫不出來。
“你相信嗎?”墨承影手穿過她的發,齧著她的耳,溫柔道,“我是死過一次的人。”
“……”
沈雁歸恐懼加倍:這是要讓自己也死一次嗎?
“我重生了,上輩子,我們相知相愛、相守一生,所以這輩子,我又來找你了,你相信我……”
他聲音呢喃,吻如三月的雨絲,輕柔落在每一寸土地。
從未被開發過的土壤,隻需要一點陽光和水,便有玫瑰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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