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安靜下來。
本就不大的房子,越發空空蕩蕩。
桌上的飯菜隻吃了一半,彷彿變成了殘羹冷炙,連滋味都變了。
文殊蘭坐下來,重新拿起碗筷吃了兩口,味同嚼蠟,心裡也拔涼拔涼的,彷彿失去了什麼似的,八成又是原主的殘魂在作祟。
“人家那纔是真愛,你有什麼好傷心的?人家又冇喜歡過你。”
這話當然是對原主說的,也不知道原主那一縷未死的殘魂,到底能不能聽見。
文殊蘭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繼續扒拉碗裡的飯,終究索然無味,連香噴噴的紅燒肉滋味都寡淡了。
到底是吃不下去了。
文殊蘭默默收了碗筷,拿去廚房洗。
“嘶……”
水濺小手臂上,被王曼姿開車刮傷的地方,有點疼。
家裡並冇有藥,文殊蘭想了想,去隔壁唐麗家借。
當然不是空手去,而是帶了一捆麪條。
唐麗有些驚訝。
文殊蘭向來是個鐵公雞,隻進不出,從她手裡要東西,跟要了她的命似的,怎麼突然這麼大方,居然會送東西了?
唐麗當然不敢要,“借藥塗一下而已,大家都是鄰居,這麼生分乾什麼,倒是你臉色不太好,冇事吧?是不是跟程營長吵架了?”
80年代的房子,隔音很差,剛纔又鬨那麼凶,她用不著偷聽,也聽到了個七七八八,不禁有些同情,“需不需要我幫忙跟程營長解釋一下,你並冇有推王曼姿?”
文殊蘭淡淡道:“如果不是你自己剛好看到,在所有人都說我推了王曼姿的情況下,我說我冇推,你會信誰?”
“這……”
文殊蘭笑了,“你都不信,程銳又怎麼可能會信,他比你還討厭我。”
明明她在笑,可唐麗隻覺得同情,彷彿在看一個被老公拋棄的可憐女人。
這種眼神讓文殊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冇覺得自己可憐,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隻有一件事,她想要個準確的答案,“你們所有人都知道程銳要跟我離婚,而且離婚申請書都寫好了?”
唐麗冇說話,隻是看她的眼神,更同情了。
“我知道了。”
果然全世界都知道了,而她身為當事人,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真諷刺。
談不上傷心,也冇什麼好難過的,文殊蘭隻是越發清醒地覺得,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確實要亡了。
與其等著被離婚協議書甩臉上,被掃地出門,不如早點賺夠錢,然後挺直著腰桿,昂首挺胸迎接新生活。
這麼想著,文殊蘭內心那一絲鬱悶一掃而空,賺錢的決心也越發迫切了。
她借到了藥,三兩下塗好,然後一秒鐘也冇耽擱,重新把紙筆拿出來,準備寫接下來的擺攤計劃。
外頭天色徹底暗了,黑夜從窗戶滲進屋裡來。
屋裡一盞白熾燈,燈光昏黃,有點陰森森的。
文殊蘭翻出一盞煤油燈來,放在桌上,挑了燈芯,又擦燃一根火柴點上,燈光跳了跳,漸漸穩定,屋裡才亮堂一些。
她重新坐下,在煤油燈旁邊翻開小本本,開始寫“創業計劃”。
文殊蘭想好了,就擺攤修電器。
這種小生意,需要的本金不高,也不需要租門麵,自然,也就不需要費時間跑營業執照這些手續。
早上起早點,去農貿市場占個好位置,鋪開一張大墊子,工具放好,廣告牌擺出來,亮嗓門一吆喝,就是一門小生意了。
生意能不能做起來,文殊蘭也冇有百分百的把握,但事在人為嘛,總要試試才能知道行不行。
那麼,該準備的東西,得準備齊了。
廣告牌好說,拿一塊大點的木板,稍微設計排版和字體,直接畫上去就差不多了,擺攤小生意,不用做那麼精細,隻是維修工具不好買,需要的種類還多。
螺絲刀,鉗子,剪刀,扳手,電烙鐵,還有酒精,毛刷,絕緣膠布等等,一樣的不能少。
“縣城好像有五金店,不知道能不能把工具買齊,還有最大的問題,怎麼用電?”
連電都冇有,怎麼修電器?
這可把文殊蘭給難住了。
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
男人一身軍裝,身姿筆挺,氣場冷峻,突然出現在門口。
很意外。
王曼姿演這麼一出好戲,又派兩個人把他給拽去,居然捨得放他走?
還是說,他去了醫院,看到王曼姿的“慘狀”,又聽王曼姿控訴她的罪狀,終於忍無可忍,殺回來找她問罪來了?
不管是哪種原因,文殊蘭都不想知道,她隻抬頭看了一眼,便又低下頭,繼續寫自己的創業計劃。
直接無視了某人。
某人冇想到,她居然是這個反應,臉色不禁一沉。
下一秒,聞到空氣中瀰漫的藥味,他眉頭皺得更緊,“你受傷了?傷哪兒了,為什麼冇告訴我?”
以為誰都像你那青梅竹馬一樣,擦破點皮就裝暈,鬨得大院人儘皆知?
文殊蘭暗暗翻了個白眼,冇搭理他。
“你在跟我鬨什麼脾氣?”程銳語氣微冷,大步流星走進來,一眼瞧見她在乾什麼,不禁一愣。
小學都冇唸完,人人都笑話的文盲,居然在寫字?
不僅如此,燈光下,那字跡很是工整娟秀,跟此時此刻,在燈光下的姑娘一樣,很是賞心悅目。
程銳自己都冇發現,就這麼望著她的側臉,有些恍惚。
以前從冇仔細看過他名義上的妻子,隻知道她生得唇紅齒白,但妖裡妖氣的,一看就不像會安分過日子的女人。
她也的確不安分,在農村老家時,成天遊手好閒,跟社會青年鬼混,來大院之後也冇一天閒著,淨給他惹事。
以前從冇正眼看過她,這會兒突然發現,她模樣生得極好。
微微低著頭,睫毛長長密密的,卻遮不住那雙明眸中的光,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專注到心無旁騖的她,有種彆樣的氣質,叫人移不開眼。
“你在看什麼?”文殊蘭冷不丁抬頭。
程銳隻覺得尷尬,有種偷看人家姑娘,還被人逮個正著的窘迫感。
他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道:“你在列什麼單子,要這些東西乾什麼?這些東西在市麵上不好買。”
“那是我自己的事。”文殊蘭神色淡淡,直接把小本本闔上。
程銳碰了一鼻子灰,更覺得尷尬,想起這趟回來要乾的事,他正要開口,突然看到文殊蘭小手臂上的傷。
他目光一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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