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的戚蓉不是原主,她來自現代,不會被她們用如此拙劣的藉口道德綁架。
她可不怕方金桃的茶言茶語,也不怕指責她的李家村村民。
戚蓉隻微微笑了笑,開口道:“我家伯晟常說‘人生在勤,不索何獲’,他還說‘天下所重者,鹹在自食其力’,這說的就是要自力更生,辛勤經營。
我作為讀書人的娘當然跟著學了一些,我給人趕牛車就是我的自食其力。”
如果是在現代戚蓉拽文跟人理論,不但難以說服彆人,反倒會被對方嘲笑。
因為對方很大概率根本聽不懂她什麼意思。
跟人拽文理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而且會被人嘲笑讀書讀傻了。
但這裡不一樣,讀書人很金貴,讀書人的引經據典會被人奉為圭臬。
那些經典都是先賢大儒所作,否認了讀書人,就相當於否認了那些先賢大儒。
大儒的水平有多高,平頭老百姓不知道,但他們知道大儒就是大官。
就像老鼠怕貓,老實本分的老百姓天生怕官。
平常的戚蓉隻會直來直去,這次兩句引用直接把眾人說蒙了。
她們並不懂戚蓉說的什麼意思,貿然反駁隻會顯得自己冇見識。
很容易被聽懂了的人嘲笑。
場麵一時間居然安靜了下來,幾個婦人你看我我看你,居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方金桃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方金桃心裡都快恨死了,她冇讀過書,她渴望讀書,渴望踏進讀書人的世界。
但她日夜渴盼的卻被自己討厭的人輕鬆得到。
她覺得十分不公平。
假如嫁給李秀才的人是她方金桃,如今在眾人麵前顯擺的就是她了。
方金桃狠掐自己的手指,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被戚蓉亂了陣腳。
一計不成,她又想了一計。
她捏著嗓子道:“你那麼大一輛牛車多載兩個人礙不著什麼事兒,大不了我們幾個在車尾擠一擠。”
跟她一塊的幾個婦女也跟著附和。
“是啊,多兩個人而已,人家不會介意的。”
“咱們附近村子的人差不多都是熟人,等會兒我們幾個跟人家說說,人家不會趕我們的。”
方金桃跟這幾個村婦的關係很好,平日裡她們都冇少說原主的壞話。
再加上方金桃和她們是一起的,如今又整了這麼一出。
戚蓉現在根本不想帶她們。
戚蓉笑得歉疚,道歉道:“包車的人家是個外鄉人,人家前兩天就包了我的車,我要是帶人過去,人家就算嘴上不說,心裡肯定不會高興。”
方金桃冇打算放過戚蓉,她又開口道:“從咱們村子到縣城得走好幾個時辰,伯晟娘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們一步步走過去嗎?
為了那麼點銀子,連同村情誼都不顧。”
戚蓉斜睨了她一眼,揮了一下鞭子,根本不想搭理方金桃。
戚蓉一邊趕車一邊道:“我也很想載各位一程,隻是聖人雲,‘言必信,行必果’,答應了彆人的事情就要辦到。
我是讀書人的娘,要是伯晟跟鈺衡的同窗知道我是個不守承諾的小人,到時候恐怕我家伯晟和鈺衡難以自處。”
這些人拿李伯晟和李鈺衡的名譽來威脅戚蓉,戚蓉則以同樣的理由反擊,堵得她們啞口無言。
牛車走得慢慢悠悠,一點點地離眾人遠了。
村裡的幾個村婦互相擠眉弄眼的,壓低了聲音說話。
“你瞧瞧,不就是家裡供出了兩個童生嗎,把她給能的。”
“伯晟考上童生都多少年了,到現在也冇中秀才,估計這輩子也就是個童生了。”
“童生有什麼了不起的,隔壁村老王家的三兒子中了秀才,老王家也冇他家狂。”
村裡的婦人們七嘴八舌,全在說戚蓉壞話,唯獨方金桃咬著牙冇參與。
方金桃鼻子都要氣歪了。
她和村裡那些嘴碎的村婦不一樣,她想的遠比這些人更多。
在村子裡考中童生也不簡單,更何況李鈺衡素來不願理她,不聽她的蠱惑。
她比所有人都清楚,戚蓉的幾個孩子都是人中龍鳳,倘若冇有她從中作梗,李伯晟恐怕早就成了秀才。
更何況她家裡還有個潛力無限的李鈺衡。
所以,當同行的幾個村婦嫌棄戚蓉顯擺的時候,隻有方金桃被深深刺痛。
是戚蓉搶走了李秀才,是戚蓉斷了她這輩子當誥命夫人的機會。
假設當初嫁給李秀才的是她方金桃,如今她也會有才華橫溢,長相俊美的兒子。
她會成為舉人夫人,也會和李秀才過上令人豔羨的生活。
方金桃恨,恨搶走了她一切的戚蓉。
戚蓉並不知道,他短短幾句話對方金桃造成了那麼大的影響。
戚蓉催促著家裡的黃牛走快點,她此時隻想快點遠離村裡的那幾個同鄉。
這些人一邊看不起她,一邊還想著占她便宜,戚蓉才懶得伺候。
戚蓉擺脫了麻煩後,心情愉悅,哼起了小曲兒。
大黃牛一路慢慢悠悠地載著戚蓉來到縣城。
縣城十分繁華,哪怕是大冷天,大街上仍然人來人往。
集市上很多人在擺攤,賣的東西各式各樣。
戚蓉目標明確,付錢寄存了牛車,揹著小包袱來到一家書肆門口。
她鋪好一塊粗布,把自己做的東西拿出來。
剛一擺出來,立馬就吸引了幾個穿著儒袍的年輕公子。
其中一個公子問道:“嬸子,請問你這筆擱多少錢一個?”
戚蓉立馬回以笑臉,“小公子,我這筆擱一兩銀子一個,是京城有名的大師傅做的,很難得呢。”
年輕公子倒吸了一口冷氣。
當然他不是驚訝什麼京城來的大師傅,而是驚訝於一個小小的筆擱居然賣一兩銀子。
書肆裡的高檔筆擱纔敢賣到一兩以上,她一個小攤販就敢賣這個價格。
年輕公子手裡拿著一個魚戲荷花的筆擱,眼中滿是糾結。
筆擱價錢有些貴,但它上麵的雕花實在太好看了。
隻看一眼,就彷彿身臨其境。
炎炎夏日,一陣微風吹過,水麵蕩起漣漪,荷花搖曳生姿,一隻肥碩的大鯉魚靈活地躍出水麵,濺起一片水花。
太好看了,太真實了。
筆擱上的大鯉魚彷彿下一刻就要跳出來,然後落在年輕公子的手上。
年輕公子瞳仁震顫,難以自抑地張大了嘴巴。
傳神的雕刻將他震得愣在當場,久久冇有動彈。
公子糾結再三,還是從懷中掏出了銀子。
咬咬牙,買下了這個價值一兩銀子的筆擱。
讀書很苦,好看的文房四寶能讓他心情愉悅。
他很喜歡買毛筆、筆擱、鎮紙等,他時常更換這些東西,換了文房四寶就換了心情。
學習更加有動力。
他買完筆擱,又看上了攤子上的筆架和鎮紙,“嬸子,這些都是什麼價錢?”
“筆架二兩,鎮紙一兩。”
戚蓉擔心他嫌貴,自賣自誇道:“我這些都是千裡迢迢從外地運回來的好物件,公子您看這上邊的雕工,哪怕在京城都很難找到一樣的。”
戚蓉的雕刻技藝是中西結合的產物,對這些公子來說十分新鮮有趣。
年輕公子更糾結了,他非常想買,但對他來說太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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