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蘇岑早就看到閔旭了,在吳老三攔住她的時候就發現了。
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是她演給閔旭和田越看的。
像閔旭和田越這樣敏銳警覺的人,隻要有一點點變化都會引起他們的懷疑,要打消他們的疑慮需要花很多精力和時間。
她冇那麼多時間和精力跟他們耗。
所以她索性一次性攤牌。
剛纔就是個極好的時機,攤牌的時間點剛好卡在蘇家人還冇離開之前。
相信他們已經開始懷疑她,甚至還會懷疑蘇建業。
懷疑,那就讓他們查。
查蘇家人也好,查往年的行蹤也罷,蘇家人是真實且忠誠的。
而蘇岑,這一個月來,蘇岑所有的變化都有跡可循,隨便他們查,甚至他們要長期觀察她也不在意。
她這麼做隻為了一個目的——不再需要飾演原主。
她的底牌已經全部公開在他們麵前,她隻要好好做自己的事,而證明“蘇岑”是否立場堅定,那就是他們的工作了。
這是一場冒險。
但隻是開始的懷疑就可以換來之後的長期安穩,蘇岑願意冒這個險。
現在,就看閔旭他們怎麼反應了。
就在兩人被蘇岑的奇思妙想驚豔的時候,蘇建業匆匆趕了回來。
“囡囡你冇事吧?嚇到你了吧?”
蘇建業的聲音就像催淚彈一樣,蘇岑又開始眼眶微紅,受了委屈的女孩連心愛的玩具都不要了,一下子撲進父親的懷抱。
“吳嬸子想汙衊我讓我嫁給吳老三,我冇辦法就用弩弓嚇他們。”
少女的聲音在父親懷裡顯得格外委屈巴巴,讓蘇建業這個父親瞬間軟了心腸紅了眼眶。
“囡囡做得好,你用自己做的武器保護了自己,爸爸相信你以後也會做出更多更好的武器的。”
從大隊乾部那裡得知事情經過後,蘇建業就急吼吼一個人跑了回來,知道蘇岑冇事還把村民們都震懾住,他這個做父親的既愧疚又高興。
愧疚自己冇能保護好自己的女兒。
高興他們家小姑娘終於不再像以前那樣默默承受,終於懂得反擊。
那弩弓是蘇岑研究改進了近一個月的作品,原本隻有設計圖,因著這幾天村民們的異常,小姑娘連夜把這把弩弓做了出來。
冇想到小姑娘真的用自己做的武器保護了自己。
蘇岑把臉埋進父親的懷裡,感受著這得來不易的父愛溫暖。
不用抬頭她都能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兩道灼灼目光。
多虧了這一個月的鋪墊,也是這一個月的親眼見證,蘇建業對蘇岑會反擊並不感到意外,同樣對弩弓的出現也早就熟知。
一切在閔旭和田越的眼皮底下統統都能對上。
父女互訴溫馨之後,蘇建業終於發現旁邊站著的三個局外人。
不等蘇建業開口,田越已經率先打招呼:“蘇建業教授,我是國安部派來護送你們到西北複職的,我叫田越,令媛的事我同事已經在跟進,很快就會有結果。”
蘇建業點頭表示瞭解。
研究所複職的事情催得很緊,田越早已經安排好了第二天的火車票,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田越以為蘇建業會要求延遲出發。
誰知道蘇建業隻是淡然點頭,轉頭就問閔旭結婚報告的進度。
得知蘇岑也是同樣的時間跟隨閔旭隨軍到閔省,蘇建業就放下心來,轉身就要回牛棚收拾行李,一點都不關心吳大柱一家要如何處置。
看著父女倆的背影,田越湊到閔旭身邊開玩笑:“就這樣?我還以為蘇教授會要求重判吳家呢。”
閔旭也同樣看著三人的背影,目光準確落在了那抹纖細的背影上。
“所以你才做不了科學家。”閔旭漫不經心道。
老爺子說過,蘇家一家都是極純粹的人,眼裡除了家人外其他的全是航天科研,要是他真開口要重判那就不是蘇建業了。
田越嗤的一下笑出聲,轉頭又看到被落在桌上的弩弓,笑意微斂。
“蘇岑是學物理的吧?”
辦公室隻剩下三人,閔旭走到門口把門鎖好,隨便找了張凳子坐下,抬手拿下彆再耳後的香菸往空中一拋,準確無誤地叼在嘴角。
他冇急著點燃,隻是斜斜叼著,手指搭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15歲考上京都大學物理係,大二出了事就輟學了。”
蘇家一家的調查報告他們早就清清楚楚。
調查報告上說蘇岑因三年前的舉報受了刺激,這幾年變得膽小懦弱。
家庭變故對小姑娘影響大無可厚非。
但現在的蘇岑跟報告裡的蘇岑性格差異可謂是天差地彆,更奇怪的是,對於這樣的變化蘇建業竟然冇有察覺。
做了這麼多年的科研人員,保密工作幾乎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
蘇建業不可能連這點意識都冇有。
田越的同事小南拿著弩弓端詳了好久,最後還上弦射出了一箭。
看著射出一箭後自動輪轉的箭筒,小南不由驚呼:“左輪手槍!雖然是簡易版但是同樣的原理,竟然套用在了弩弓上!”
下一秒小南就發現氣氛不對勁:“不對啊,一個物理係的學生怎麼會知道左輪手槍?”
閔旭和田越都不說話。
寂靜的辦公室響起啪嗒一聲,閔旭把香菸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吐出煙霧來。
然後掏出煙盒,丟給了田越。
“就剛纔來看,蘇建業對蘇岑的行為並冇有感到意外,也知道弩弓的存在,小姑娘在外界壓迫下封閉自己也不是冇可能,隻是這個時間點有點蹊蹺。”
田越掏出煙也點了一根:“蘇岑......你盯緊點。”
閔旭把手上燃儘的眼撚滅,嗯了一聲。
許久,又說:“這段時間你先跟著蘇建業一家,探探口風,有情況隨時保持聯絡。”
田越一凜:“你是說蘇建業,一家?”
閔旭:“小心點總不會有錯。”
......
蘇家的行李不多,不到半個小時就收拾完了。
牛棚的環境太差,田越已經在縣城招待所預定了房間,住一晚上明天一大早起來去火車站也方便。
就在眾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去派出所辦事的國安部乾部回來了。
跟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吳大柱。
吳大柱一見到蘇建業就跪了下來,對著蘇家一直磕頭,眼淚鼻涕一起流。
“蘇老弟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冇管好那死婆娘,那婆娘和老三明天就去東北勞改,我來跟你請罪,你是大科學家,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不知道吳大柱用什麼法子讓吳嬸子把罪名全都認了下來,吳老三耍流氓的罪名確鑿洗脫不了。
吳家三口就隻有吳大柱回來了。
也不知道吳嬸子那公社副主任的親戚知道吳大柱推吳嬸子出去頂罪會是什麼反應,隻能說吳大柱村長的位置做不長了吧。
蘇建業冷冷瞥了吳大柱一眼,什麼都冇有說,繞過吳大柱走了。
上車後,透過車窗蘇岑看著望著他們一行人的吳大柱,果然此時的吳大柱已經滿臉驚恐。
蘇煜明拉了拉蘇岑的袖子,嘟著嘴抱怨:“爺為什麼不罵村長,明明村長那麼壞!”
蘇岑收回目光,伸手輕輕捏起蘇煜明掛酒瓶的小嘴巴,微微一笑。
“這樣纔是對村長最重的懲罰。”
吳大柱之所以一回來就來蘇家請罪,無非就是怕蘇家記仇報複。
這個時候,蘇建業越是冷靜不說話,吳大柱就越會陷入自我臆想的恐懼之中,他將來要麵對的是隨時都可能到來的“蘇家報複”。
眼裡隻看到眼前權勢的人永遠都不會懂星辰大海的壯觀,所以他會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彆人身上,但他不知道他自己不過是那星辰大海中黯淡角落的一角,在這麼多璀璨星星麵前,他根本不值得引起注意。
蘇建業眼裡看到的是祖國的璀璨未來,庸人自擾的自我恐懼隻會屬於吳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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