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眾人再度走回到茶桌旁。
長孫無忌凝了凝神，對著寧晨輕輕地拱了拱手，開口說道：
“昨日在天牢之中，在下聽見了公子的喃喃自語。”
“區區幾句話間，公子就將如今朝局分析的透徹之極！”
“對此，還請公子詳解賜教！”
寧晨聽到之後，先是一愣。
緊接著立即就反應過來，長孫無忌這句話裡麵的含義！
“這傢夥，怕是想藉此，來跟我搭關係吧……”
寧晨心中嗬嗬一笑。
知道長孫無忌是看李二對他寧晨頗為器重。
因此話語之中，故意提到了自己的作用，藉此來結交他寧晨……
想到這裡，寧晨不免深深地看了長孫無忌一眼。
“這傢夥到底是一代名相、權相，果然城府頗深……”
一旁的秦王李二，此刻已轉過頭來，看著寧晨。
連尉遲敬德和秦王妃。
也都打起精神，準備聽一下寧晨這位大才的見解！
見到這一幕，寧晨也就隻能咳嗽一聲。
對著秦王李二等人笑著說道：
“哪敢稱賜教，長孫大人太抬舉在下了……”
客套一句之後，凝神聚氣。
再抬頭時，臉上已經是一片凝重之色！
“殿下當年未到弱冠之齡，就已然率兵縱橫四方！”
“時至今日，已近十年，大小征戰數百次，幾乎未嘗一敗！”
秦王李世民，堪稱一代絕世天驕！
自晉陽起兵以來，連續擊敗了陳密、竇建德、劉黑闥等一眾諸侯！
當年虎牢關一戰，更是直接定鼎大唐天下！
可謂是大唐建國第一功臣！
無人出其左右！
而掃平群雄之後，李二又數次擊退東突厥南下的兵鋒！
“殿下功勳卓著，已經並非是功高震主，可以形容的了！”
說話間，眾人的神色都變得異常凝重起來。
而寧晨，則突然站起，對著李二深深地抱拳行禮！
“臣有一言，說出來後還請殿下恕罪！”
“若非殿下是當今天子至親，恐怕，殿下此刻已然喪命了！”
李二心頭猛的一震！
嘴唇輕輕蠕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的確，若非本王的身份不同，恐怕早就已經兔死狗烹了吧……”
李二心中實際上十分清楚。
以自己那卓著的功勳，如若並非是當今天子之子。
自己，絕對活不到這武德九年的夏天！
“所以，殿下與東宮太子之爭，實際上說到底，還是……”
寧晨話說的一半，就停嘴，不再繼續說下去。
而在座的眾人都是聰明人，自然也不難猜測出下一段話是什麼……
東宮太子李建成。
正是當今天子李淵，用來對付功高震主李世民的方法！
李二身為秦王，同時，卻也是朝廷的中書令與尚書令！
在這之外，又是十六衛大將軍！
還被敕封為“天策上將”！
在軍中有著至高無上的威信，在朝廷中，又執掌大權！
當今天子，如何能夠無動於衷？……
李二抬手揉捏著自己的眉心，愣神的片刻後，才繼續說道：
“依公子之見，本王，該如何應對？……”
寧晨看著有些頹然的李二。
明顯可以覺察到，這位秦王殿下話語間的無奈。
征戰沙場近十年。
到頭來，卻被父皇猜忌，被兄弟仇視！
換做是誰，都會感覺到無比的無奈和心寒！
不知為何，寧晨開始有些同情這位秦王殿下了……
“回稟殿下，東宮一黨步步逼近，局勢對殿下而言，已然極其凶險！”
“而我大唐北疆邊境，也會受到東突厥的全力南侵！”
“內憂外患，不過如此！”
“為今之計，也隻能……”
“兵變奪嫡了！”
兵變奪嫡！
這四個字猶如當頭一棒般，重重的敲在幾人心田上！
長孫無忌驟然抬頭，眼神如同鷹隼般，直勾勾的盯著寧晨。
盯的寧晨心裡一陣發毛……
而身旁的尉遲敬德，則表現得異常興奮！
轉過頭，看向寧晨的眼神中。
也多了一抹惺惺相惜的意思……
這位縱橫沙場的彪悍武將，自然習慣於用最簡單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寧晨提出來的兵變奪嫡，也最符合尉遲敬德的性情！
這叫他如何不激動？
隻不過場麵卻陷入死寂之中……
秦王李二低頭不語，秦王妃也是如此的表情。
長孫無忌則一直死死地盯著寧晨。
彷彿有什麼話卡在喉嚨裡，不知道是說還是不說……
寧晨心中無語，天曉得這長孫無忌抽什麼風……
見到李二一直沉吟不語，寧晨隻得吸了口氣，再次說道：
“臣知道，此事對於殿下而言，實在是難以抉擇。”
“現在東宮太子黨步步逼近，臣有一計，或許有用……”
聽見這句話後，秦王李二立刻抬頭！
看著眼前站著的寧晨，默然詢問道：
“哦？”
“什麼妙計，公子快快說來！”
寧晨點頭應是，卻並不急著開口。
而是低頭端起茶壺，將一旁尉遲敬德的茶盞斟滿。
隨後端起茶盞，懸在半空中：
“杯中水滿而不傾倒，是為均衡。”
“無論這持杯之手，向哪一方傾斜，杯中茶水都會傾瀉而出！”
一邊說著話，寧晨一邊微微傾斜手掌。
手中茶盞內的茶水，瞬間向下流淌！
“當今陛下，就是這持杯之手！”
“所求的絕不是一方獨大，而是兩邊均衡，相互製約！”
李二看著寧晨的演示，眼眸之中緩緩的亮起光彩！
隨後砰的一聲站起身，凝視著眼前的寧晨。
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容，繼而哈哈大笑了三聲！
“好比喻！”
“大才，果然是當代之大才！”
隻是瞬息之間，李二就徹底明白了寧晨所要表達的意思！
他秦王李世民雖然功高震主，當今天子卻絕對不能將他剪除！
一旦除掉他李二，東突厥南下時，將無人可以阻擋！
因此，當今天子隻能用製衡之術！
讓太子一黨與秦王一黨互相製衡！
帝王製衡之術！
李二心情甚是暢快，抬手抓住寧晨的手臂，滿臉激動之色！
“而這所謂的平衡，卻並非牢不可破！”
“隻要離間太子、齊王，以及當今陛下！”
“殿下，定然可以一時無虞！”
“也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去思索準備兵變奪嫡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