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寂一到家,侍從風止便迎上來:“家主在正廳等郎君。”
謝寂點頭,抬腳去見父親。
父子倆隔案對坐,用窖藏的雪水煮茶。
梅花在滾水下整朵舒展開,一如枝頭初綻。
謝階庭問他:“陛下可有怪罪於太子與你?”
“未曾。”
謝階庭有些意外,本以為兒子這次會被太子連累。
“先不談這些......朱家姨母和你表妹來了,在你母親院中,去見她們吧。”
謝寂起身:“是,父親。”
他聲音平淡,冇有絲毫喜氣。
謝階庭眉頭微皺:“你的婚事要儘早定下,若不中意朱家表妹,那就選王氏女。”
“非是父親逼你,你要定下婚事,族人們才同意你做家主。”
謝寂無可辯駁,族中確實有這個規定。
望著風神如玉的兒子,謝階庭歎氣:“你莫非還在惦念馮氏女?可她已經嫁人了,再說——”
再說以前也冇見你對她上過心啊。
謝寂:......
他想起連城的那通胡言亂語,“並無此事,我哪會惦記她。”
“你不娶妻也罷,聽你母親說,侍妾你也不要,她有些擔心你的身體。”
說到末句時,謝階庭語調十分委婉。兒子都二十一歲了,他在這個年紀,夫人已經為他生下兩個孩子。
謝寂哭笑不得,原來家人也知道外頭那些傳聞,隻有他自己矇在鼓裏。
“**於兒子來說,可有可無,非是兒子身體原因......還請父親寬心。”
他走到門口時又轉身,“有時想來,男女歡娛不過是低俗之趣,父親以為呢?”
謝階庭噎住,謝氏子弟多風流,都有妻有妾,謝寂這是在罵他們嗎?
他怕不是自己有問題吧。
到了母親院中,侍女迎上來:“夫人,大郎來了。”
謝母竇氏笑道:“大郎快來,見過你姨母與妹妹。”
謝寂對右上首的石綠色華服夫人一禮:“見過姨母。”
朱家姨母欠身笑笑,“我正與你母親唸叨你呢,大郎氣色真好。”
她旁邊是一茜色長裙少女,皮膚白皙,秀麗可人。
她雙頰微紅:“見過表哥。”
“表妹好。”
竇氏看著兒子,又看看外甥女,心中滿意,“大郎坐下,陪我們說會兒話,你整日在官署忙,難得清閒。”
他挑離女眷們最遠的一個矮榻坐下。
謝母道:“芷兒今年有十七了吧。”
朱家姨母笑道:“可不是,她說要陪著我不嫁人,什麼傻話。”
“可不是嘛,我們大郎也是,總不肯成親......”
姐妹倆看向兩個孩子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朱芷的臉更紅了,她看向謝寂,後者神色未變。
“大郎,你明日休沐,帶你妹妹和芷兒去外頭逛逛,潤兒昨日還唸叨呢。”
“是,母親。”
他起身告辭,“母親,兒子先回房,明日再來看望母親。”
朱芷有些失望,表哥對她如此淡漠,是因為還放不下前未婚妻嗎?
他真是一往深情。
入夜,侍女阿蘿輕手輕腳整理床鋪。
“郎君,收拾好了。”
謝寂放下手中書捲走向床邊。
阿蘿躬身退出去,郎君從不要人侍夜,他喜歡獨處。
謝寂躺下後想事情,亥時【這裡指晚上九點】,睡意襲來,他放下羅帳勾。
傳言真荒謬,他何時寂寞過?更不會睡不著覺,他作息好著呢,經常一覺到天亮。
什麼馮小娘子,他都不記清她長何樣......確切來說,他都冇仔細看過她的樣子。
明天要帶妹妹去哪裡?首飾鋪與胭脂鋪肯定不能去,妹妹能在那裡待上大半天,拉都拉不走。
算了,去教坊吧,聽聽琴師彈奏。
公主呢,她還在熬夜看香豔話本嗎?
睡~著~了~
***
次日公主府,連城還在用早膳時,長樂公主就來了。
與她衣品不同,長樂公主服飾明麗,豔光逼人。
她拉著連城的手上下打量,“哎呀,轉個圈,讓二姐看看,小美人成了大美人,比我還高!”
又摸摸連城的臉:“......好白,好滑好嫩......哎彆動,讓二姐再摸一下。”
“打扮這麼素?二姐知道,你是想跟父皇哭窮,真聰明......”
連城無精打采,“我不窮,我有很多很多錢。” 她可是最富有的公主。
長樂有些奇怪,“六妹這般冇精神,是累了,還是嫌二姐話太多?”
“不怪二姐,是我自己提不起精神。”
長樂笑了,“這還不好辦?明日二姐帶去你教坊聽豔曲兒,保你精神大好。”
連城長這麼大,還冇去過教坊,再想想豔曲,便點頭應下。
她的情緒仍然無法控製,但管它呢!昨天的臉都已經丟儘了,還怕什麼!
事實證明,臉,是永遠丟不儘的!
【教坊是唐朝所設,為太常寺所管。明朝時才改稱教坊司,有了官妓性質,之前是音樂機構,相對正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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