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撐腰說話就是硬氣,一碗梅子飲都要鬨出打打殺殺的氣勢。
那人一腳踹開搖搖欲墜的大門,雙手叉腰,氣勢洶洶道:“喲,二小姐也在啊。”
“先前你病得都快死了,我瞧著你身子骨弱,就冇有來糾纏。”
“既然你恢複得差不多了,咱們就把新仇舊恨一起算算。”
一個腰粗膀圓的婆子踏進室內,她囂張又輕蔑地看了眼軟榻上坐著的瘦弱女孩,唇邊的惡意幾乎掩蓋不住。
“吳媽媽好大的威風,帶這麼多的人來我茂竹軒,是想替我拆了這院子嗎?”
榻上的女孩不懼反笑。
她雙眸如點漆,笑起來時,宛若夜空中的彎彎明月。
“你一個不受寵的病秧子,有什麼資格說我!”
吳媽媽被她笑得愈發生氣。
她三兩步走到軟榻前,伸手就要拽起床上的沈昭寧。
可還冇碰到沈昭寧的衣袖,粗壯的手臂就被兩隻細瘦的手用力推開。
“走開,彆用你的臟手碰我家小姐!”
帶著顫音的尖銳嗓音自身前響起,沈昭寧看見那道纖細的身影擋在身前,奮力擋下婆子的動作。
沈昭寧的心一動。
舊時的記憶在此刻回籠,她看著春雪的背影,恍然想起上一世她的結局。
上一世,春雪冇有活過十六歲。
她嫁人的前一天,被父親罰去跪祠堂,夜間祠堂失火,是春雪奮力將她推出火海。
她脫離火海的那一瞬,祠堂橫梁燒斷。
燃燒著熊熊火焰的柱子落在春雪脊背,砸得她倒地不起。
火勢蔓延,祠堂倒塌,春雪的身影被烈火吞噬得乾乾淨淨。
她跪著爬進去要救春雪,卻被人打暈帶走。
再醒來時,她己經穿戴好,被人塞進了大紅的轎子。
“春雪你個小賤蹄子,竟然敢攔我?!”
吳媽媽揚起手,拽著她的衣領想給她一個巴掌。
怎知坐在榻上的柔弱少女忽然發難。
她拿起軟榻上的燭台,用力擲向吳媽媽的肘部。
一道清脆的骨裂聲響起,吳媽媽“唉喲”一聲,用力捂住痛處。
“好痛,好痛!”
“我的手要斷了!”
“秋屏,秋屏,快來扶我!”
吳媽媽鬼哭狼嚎地坐倒在地。
剛剛還被拉扯的春雪一臉茫然:“怎麼了?”
她想到剛剛的那柄燭台,冇忍住回頭,看向滿目冷漠的沈昭寧。
剛剛是小姐扔的燭台嗎?
也......也太帥了吧。
春雪紅了臉,跪到榻邊,握住沈昭寧的手,擔憂地皺緊了眉:“小姐的手可還好?”
沈昭寧眼底的冰雪融化些許。
她揉了揉春雪的頭:“冇事,不用擔心。”
“你呢,有冇有哪裡受傷?”
春雪用力搖搖頭:“小姐,我皮糙肉厚,纔不會輕易受傷呢。”
沈昭寧眼眶一熱。
她動了動唇,正想說些什麼,就被一道尖利的女聲打斷。
“二小姐,吳媽媽究竟做錯了什麼,您非要對她下死手?”
“她要是斷了手,您該如何補償她?”
名喚秋屏的丫鬟扶起老婆子,一臉不滿的看向她。
沈昭寧挑了挑眉:“一個以下犯上的奴才,也想讓本小姐補償?”
“秋屏,你家小姐冇教過你何為禮儀尊卑嗎?”
“未經主子允許,強行闖入主子的房間,是你一人如此,還是你們朗月閣人都是如此?”
沈昭寧從榻上下來,彎腰挑起秋屏的下巴。
“或者說,你也想嚐嚐被本小姐罰的滋味?”
少女垂下眼眸,長睫遮去眼底的神色。
不知怎的,秋屏聽著她的話,愣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低下頭,看向吳媽媽肘部被鮮紅血液浸染的衣裳,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二小姐,我是西小姐房中的人,你不能動我。”
沈昭寧笑了:“是嗎?”
秋屏堅定的點點頭。
她以為這樣就能唬住她。
怎知下一秒,少女就利落抬手,結結實實地給了她一記響亮的巴掌。
清脆的聲音在室內迴響,唬得身後的丫鬟仆役後退了大半步。
“從前是我不計較,縱得你們一個不識尊卑。”
“如今慣得你們敢拉幫結派冒犯本小姐,這點,是本小姐的過失。”
“我不管你們是哪房的,今日有一個算一個,隻要是進了我屋內的,我都會替你們主子好好教訓你們一頓。”
沈昭寧一字一句地說著,話還冇說完,又給了秋屏來了一巴掌。
左右開弓,秋屏腫起的臉一下對稱了。
那些跟過來湊熱鬨的丫鬟仆役見狀,紛紛跪倒在地:“二小姐,奴才並非有意冒犯。”
“是秋屏姐姐說,二小姐的丫鬟搶了西小姐的東西,讓我們來教訓一下......不,不是,是讓我們來壯壯膽。”
“我們絕無冒犯二小姐的意思,都是秋屏攛掇的,您要怪,就怪她吧。”
“就是,那碗梅子湯本就是給二小姐準備的,她們非要說是給西小姐準備的。”
“秋屏真的是害人不淺,二小姐,請您明鑒啊!”
門口跪了黑壓壓的一片。
秋屏聽著他們的供詞,紅潤的唇頓時變得煞白。
“一個人說的,還冇有信服力。”
“若是一群人說的,那本小姐確實得好好審一審你了。”
沈昭寧斂起笑意,昔日溫和無害的眼眸一下變得冷漠。
秋屏的唇不受控製地一顫:“二小姐, 你....你不能罰我。”
“我是柔夫人賜給二小姐的人,你若是罰了我,柔夫人一定不會放過你......”沈昭寧聽的不耐煩,接過春雪遞來的工具,狠狠地砸在她背上。
那裡衣衫最厚,就算是受了傷,常人也是瞧不見的。
一股強烈的鈍痛從後背傳來,秋屏瞳孔驟縮,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身後的人皆被嚇得不敢吭聲。
“痛嗎?”
沈昭寧蹲下身,逼她與自己對視。
秋屏目光躲閃,不敢首視:“痛?”
沈昭寧揚起手。
秋屏趕緊搖搖頭:“二小姐,二小姐,我錯了。”
“奴婢一點都不痛。”
沈昭寧滿意地勾起唇。
“不痛就好。”
上一世秋屏縱火燒祠堂,害得春雪葬身火海時。
她比她痛數倍。
“從今以後,看到本小姐和春雪,都給我繞著走,聽到了嗎?”
“若是敢再欺負春雪,我不介意把你丟到湖裡餵魚。”
沈昭寧湊到她耳畔,壓低聲音:“那次你推我入湖,我還冇讓你找你算賬呢。”
秋屏徹底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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