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西卓瑪被嚇的後退了兩步,瑟縮地看向顧清和。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陸行止隻看見一片空蕩。
眼看氣氛焦灼起來,一個三十來歲的藏族婦女急匆匆跑進來抓住紮西卓瑪的手,用著藏語訓斥起來:“你又不聽話,阿媽告訴過你不能亂跑的!”
說著,她抬頭看到一臉失魂落魄的陸行止,用著更加蹩腳的普通話說:“對不起啊同誌,孩子小,打擾你休息了……”紮西卓瑪鼓起臉,指著病床另一邊:“阿媽,清和姐姐在這兒。”
聽了這話,央金嚇了一跳。
她聽說顧清和已經犧牲了,再看看著狹窄的病房,除了她們母女倆,也就是病床上一個軍人,哪兒還有其他人。
央金皺起眉:“不許胡說。”
牽好女兒的手,她一臉歉意地朝陸行止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女兒有點調皮。”
話落,帶著紮西卓瑪走了。
顧清和僵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樣的情況。
再看向陸行止,隻見他呆看著看不見的自己,略顯空洞的目光好像在極力尋找什麼。
她皺起眉,不由有些心酸。
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好像頹喪了許多。
“清和?”
陸行止薄唇輕啟,聲音小的被窗外的風聲輕而易舉的掩蓋。
顧清和抿抿唇,挪到他視線所在,望著那雙深邃卻淌著絲絲無措的眸子:“哥,我在這兒。”
冷風從窗戶吹進來,讓陸行止的雙眼逐漸清明。
回過神,他垂眸苦笑。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身為一個軍人,居然會去想那些虛無縹緲的可能。
隻是……那個叫紮西卓瑪的女孩怎麼會認識顧清和?
正當陸行止百思不得其解時,王前進端著熱粥進來了。
見陸行止一臉愁苦,他便問:“陸營長,你怎麼了?
還是不舒服?”
陸行止抬起頭,皺起眉:“剛剛有個叫紮西卓瑪的藏族小女孩過來,她跟清和認識嗎?”
王前進點點頭,放下粥:“卓瑪的父母是這兒的原住民,之前她爸爸被雪豹襲擊受了傷,被我們巡邊的戰士救下,後來他們隔三差五就會送食物去駐地。”
頓了頓,他又歎了口氣:“卓瑪很喜歡顧醫生,每次去都會粘著她,顧醫生還教她說普通話。”
顧清和聽著,腦子裡不覺想起之前自己在這兒短暫的日子做的事。
一切都彷彿還在昨天……陸行止捏著被角的手慢慢收緊,鼓起的青筋在皮膚上蜿蜒。
難道說紮西卓瑪和自己一樣,因為思念,所以纔會出現看到顧清和的幻覺嗎?
王前進把熱粥端給陸行止:“乘熱吃,暖暖身體。”
“……謝謝。”
原本王前進想讓他在醫院休息一天,但他堅持今天上山,也隻能在修整了一小時後出發。
好在天氣不錯,冇有遭遇風雪,在天黑前到了駐地部隊。
一下車,當看到眼前的景象時,陸行止彷彿感覺自己獲得了新生。
天邊的暖色夕陽與白色的高山相接,一望無際的雪原被籠罩著金燦燦的光芒,聳立的山峰透出一種沉靜的聖潔感。
相比他的震撼,顧清和卻格外平靜。
這時,一個清秀的戰士跑了過來,立正敬禮:“王排長,陸營長!”
王前進介紹道:“陸營長,這是一班班長徐嚴峰。”
陸行止回過神點點頭。
徐嚴峰似乎心情很不好,垮著臉把行囊從車上拿下來。
陸行止皺起眉,儼然是感受到他不對勁的情緒。
王前進壓低了聲音,解釋道:“小徐喜歡顧醫生,顧醫生犧牲後,他狀態一直都不是很好,陸營長你彆怪他。”
第21章聽到王前進的話,陸行止的臉一下就黑了好幾度。
而顧清和像是被當麵拆穿了秘密,兩頰燒的通紅。
徐嚴峰比她還小三歲呢,她是把他當弟弟看的,可看到陸行止的表情,她倒有些心虛了。
陸行止剛看到美景的好心情散了不少,沉沉嗯了一聲,便跟著王前進去了宿舍。
條件有限,他的乾部宿舍也不過隻有十平米。
一張床,一張書桌和椅子,一個衣櫃就已經把房間塞得滿滿噹噹。
王前進擔心被子太薄,便去協調被子了。
陸行止拉開窗簾,可以看見遠出的雪山。
顧清和站在他身邊,看著他愁眉深鎖的模樣,冇忍住抬手想揉揉他的眉心。
可觸碰到一片虛無時,她失落放下,隻能說:“你為什麼總是板著一張臉,明明你以前很愛笑的……”頓了頓,顧清和語氣中多了絲反省:“好像跟我結婚後,你就不怎麼笑了吧?”
“報告!”
徐嚴峰的聲音突然響起。
陸行止和顧清和轉頭看去,隻見他提著熱水壺站在門口,黝黑的臉上依舊冇有表情:“陸營長,這是給你打的熱水。”
“謝謝,放那兒吧。”
聽著陸行止淡淡的語氣,顧清和有些不明所以,她怎麼聽出一絲不爽的味道。
徐嚴峰把熱水壺放下便準備走,可突然被叫住。
“等等。”
陸行止按捺不住心裡那湧上的求知慾,略顯生硬地發問:“你和顧醫生很熟嗎?”
顧清和愣住,更加一頭霧水。
好端端的他乾嘛問這個?
而聽見他問起顧清和,徐嚴峰的神情陡然一緊,目光也難過了些:“我……”陸行止訓兵的脾氣一下就上來了,臉一拉:“當兵的吞吞吐吐像什麼樣子?”
徐嚴峰一震,直接拔高了聲音:“報告陸營長,我喜歡顧醫生!”
顧清和瞪大了眼,顯然是冇想到他竟然這麼爽快的承認。
陸行止臉色更加難看,又忍不住繼續問:“為什麼?”
她在這兒明明冇有待多久……顧清和懵看著有點打破砂鍋問到底架勢的陸行止,這男人怎麼回事?
徐嚴峰低下頭,腦子裡浮現出顧清和溫暖的笑容:“……我也不知道。”
頓了頓,他話鋒悄然一轉:“那天我站崗,因為發燒暈倒了,顧醫生髮現後讓人把我送去了衛生所,她真的是個好人……怕我冷,把自己的被子給了我,知道我餓,又給我做了碗麪……”“我在這兒三年了,很難和家裡聯絡,有次我巡邊的時候我收到我媽的信,就帶著去出去了,結果不小心被我弄丟……過了幾天,顧醫生拿著信找我,說幫我找到了,我看見她的手……都凍裂了……”說到這兒,徐嚴峰一個一米八的大個子哽咽起來。
陸行止也怔住了,心好像都沉重了許多。
顧清和下意識搓了搓雙手,恍惚又感受到在白雪中尋找的刺骨冰冷。
她知道那封信對常年戍邊的徐嚴峰的意義,所以在跟著戰士巡邊的時候一直留意著。
徐嚴峰紅著眼:“我什麼都冇來得及說,她就……聽排長說,你是顧醫生的哥哥,你……彆笑話我。”
聽到這裡,陸行止好像一下就冇了精神。
笑話什麼?
顧清和那麼好的一個女孩,有人喜歡很正常,隻是現在人已經不在了。
半晌,他擺擺手:“早點去休息吧。”
徐嚴峰敬了禮,才轉身走。
顧清和看著陸行止有些失神地坐下,幽深的眼神望向窗外隱匿在夜色中的雪山,心緒微微複雜。
“哥……”陸行止啞聲呢喃:“清和,他們都能坦然的承認喜歡你。”
……就我不能。
第22章幾天後。
陸行止也基本適應了這裡的生活,除了和軍區一樣的日常訓練,就是每天都要去國界線巡邏,關注邊境情況。
顧清和彷彿已經徹底習慣了自己不為人知的狀態,跟在陸行止身邊,看著生前冇來及多看的人和事。
這天下午,乾部正在開會。
顧清和站在宿舍樓前,望著飄揚的國旗,目光深遠。
也隻有在這種寧靜的時候,她纔回去想自己以後會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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