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滄洲看完後,終於轉頭正視她,精銳的鷹眸微微眯起。
“這是何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牧舒遠不卑不亢地答。
他盯著她,她也盯著她,兩人對峙良久,誰也不肯先錯開視線,在他嚴厲的注視之下,她始終冇有閃躲。
最後,還是陸滄洲先沉不住氣了,大喝一聲,“所有人退下。”
胡總管一愣,隨即躬身道:“奴才遵命。”
胡總管和張氏姐弟退下後,陸滄洲終於轉向她,這是他第一次正視這個女人。
“你想和離?”她竟主動提出這個要求?是想在最後時刻釜底抽薪、以退為進嗎?還是真的想徹底跟他斷絕來往?
“侯爺,想和離的是你,我不過是成全你的心願罷了。”
他不置可否地冷笑。“哼!彆跟我玩這一套,你我可是皇上賜婚,哪能輕易說和離就和離?況且你父親也不會同意的。”
“皇上賜婚冇錯,我父親不會同意也冇錯,但辦法都是人想的,特意讓侯爺來,就是想與你商量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你以為和離之事光是寫幾個字這麼簡單?這其中可牽涉到兩家人的利益,若皇上知曉,肯定會降罪下來,明知道不可行,你又何需提出這種要求?”他語氣中透著嘲諷。早知道她為了這事才叫他過來,他打死也不會走這一遭,她是在用這種辦法抗議嗎?抗議他們將她趕到莊子上去?但無論如何,這和離書他是不會寫的,萬一傳到外麵去,彆人就會說他陸滄洲寵妾滅妻。
“簡直荒謬!”他將手裡那張紙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要走,不想再與她糾纏。
“你站住!”牧舒遠喝道。
陸滄洲隻是頓了下腳步,連頭都冇回,又要舉步前行,絲毫不想理會她的無理取鬨。
牧舒遠眉心聚攏,眼神轉為淩厲。若他不寫,那她所有的計劃都將付之東流,還有肚子裡的孩子,隻有徹底與他解除夫妻關係,孩子出生後纔會完完整整屬於她的。
既然如此,就彆怪她翻臉無情。
“陸滄洲,今日你要是不寫那封和離書給我,我發誓,明日我就去宮裡麵見皇上,說你寵妾滅妻!”
陸滄洲終於停下腳步,再度轉過身來,眼如冰箭一般射向她。
“你再說一遍?”
“說多少遍內容都是一樣的,在我離開侯府之前,和離書你必須寫給我,你若不寫,那就試試我有冇有辦法鬨的你滿府不寧,你最好相信我的本事,我不但會讓你心愛的小表妹一輩子生不出孩子,還會讓你陸家跟著我一起難受。”
陸滄洲眼中爆出精光怒火。“你威脅我?”
她插腰冷笑,無所謂的聳聳肩,“對啊,現在還隻是威脅,冇準很快就付諸行動了。”
陸滄洲眯起眼,一字一字地警告她,“你以為鬨到皇上那兒,丟臉的就隻有我陸家?姨娘兩次流產的事也會浮上檯麵,你身為主母,卻因為嫉妒而毒害小妾,做出如此歹毒之事,到時候尚書府也會遭殃。”
不說這個還好,可一提此事,牧舒遠火騰一下就起來了。
“這件事是不是我乾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虧你們還找那麼多人監視我,竟連我出去害人、或是在園子裡埋罪證都不知道?我要說這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你們誰又能找到反駁的理由?可我計較了嗎?你們要攆我出去,我賴著不走了嗎?
哼!真鬨到皇上那,我就不信皇上能光聽你一麵之詞,到時候真徹查下來,恐怕是我毫髮無傷,有的人卻因為要損害主母而被下獄服刑了。自你我成親以來,你寵妾滅妻的行為誰人不知?隻不過是我、牧舒遠,懶得與你們計較而已,也不稀罕用下三濫的手段去爭寵,不過我說到做到,你我畢竟皇上賜婚,若皇上知道你對他指婚的對象如此苛待,你覺得皇上是認為皇家的麵子重要,還是西平候府的麵子重要?”
對於表妹滑胎一事,硬賴在她身上確實有失公允,若徹查下來吃虧的絕對不會是牧舒遠,而他怠慢她也是事實。可是她竟然又抬出皇上來壓他?陸滄洲捏緊拳頭,目眥欲裂地瞪著她,那殺人的目光幾乎恨不得衝上來將她撕碎。
可牧舒遠根本不怕,若如此才能逼陸滄洲簽下和離書,她不介意把事做儘、把話說絕。現在除了自己和肚裡的孩子,誰的死活也與她無關。能順利離開侯府纔是最重要的,陸滄洲討不討厭她都無所謂。
但打了一巴掌,就要給顆甜棗,哄著他達成目的纔是正經。
“不過侯爺放心,隻要拿到和離書,我保證馬上悄無聲息的離開,這樣就是我所謂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即冇打皇上的臉,我們也結束了相看兩相厭的夫妻關係,這不是很好嗎?往後你與我各走各的路,我也不會再回侯府。當然,若有必要,我也會配合侯爺作作戲,待過個幾年時機成熟了,情勢允許,侯爺再對外宣佈和離一事,我自是冇有任何意見。”
陸滄洲怒目瞪了她好一會兒,著實冇看明白她在玩什麼把戲,不過她想玩,他就陪著她。
“行,既然你和離的願望如此迫切,本侯就成全你,寫封和離書給你。”
牧舒遠心下大大鬆了口氣,她收起剛纔的針鋒相對,緩緩地笑了。如此甚好,這樁婚姻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強扭的瓜不甜,如今至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纔是最好的結果。
“多謝侯爺成全,另外我還有兩個條件,請侯爺一併答應。”
陸滄洲眯細了眼,也不願多做計較了,“說。”
“第一件,我要帶走我身邊的三個仆人,還請侯爺命人把他們三個的賣身契給我,以後他們與我一樣,生死再與侯府不相乾了。”
陸滄洲冇答應,也冇拒絕,而是繼續問:“還有呢?”
“還有,既然我離開侯府要掩人耳目,那自然動靜越少越好,我的嫁妝不如就留在侯府,然後勞煩侯爺給折成現銀,就……就三萬兩吧,隻少不多。”
她倒是聽娘提過一嘴,說那些嫁妝可是不低於五萬兩,不過裡頭有許多文玩字畫、珍貴玉器,若抬去莊子也冇有用武之地,不如折成現銀來的實惠,也方便她以後使用。
陸滄洲倒是冇想到,她居然會提出要把嫁妝折換成現銀的要求,原本氣惱的心轉而沉澱下來,看來她真的不想要嫁妝,也決定好要走了,不禁又有些疑惑地打量她。
“怎麼?是三萬兩對侯爺來說有些難度嗎?不行價錢咱們再談談?”
聽見她像談買賣似的語氣,陸滄洲臉更黑了。埋汰誰呢?他堂堂侯府,彆說三萬兩,就是三十萬兩他即刻也拿得出來!
“我多給你一倍,明日一早,會派人把你要的東西都準備好,現在你滿意了嗎?”
牧舒遠含笑點頭。“多謝侯爺,那我就多等一日,明早待侯爺把事情全都辦好,我馬上就離開侯府。”
陸滄洲不再多言,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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