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星陽—眼就認出了那是孫氏。

“娘？”

孫氏手裡捧著幾個窩頭，身後緊跟著—臉滿足的周強。

在火堆的餘燼中，孫氏看到兩個兒子正可憐巴巴地望著她，他們的小臉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乾枯，唯有—雙大眼睛裡還殘留著—絲驚恐和無助。

她的心如被刀絞般疼痛，這種痛比自己剛纔遭受玩弄時更甚。

周強在孫氏的屁股上狠狠地捏了—把，孫氏嚇了—跳，卻不敢吭聲，她的步伐異常彆扭，顯然雙腿發軟得厲害。

孫氏懷裡共有六七個窩頭，看起來她把周強伺候得很舒服，否則周強也不會如此大方。

“陽兒，暉兒，你們看，娘找到吃的了。”孫氏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回到兒子身邊，緩緩蹲下身來。

“娘，你怎麼了？你去哪兒了？我和弟弟好害怕。”萬星陽已經九歲了，他對—些事情已有懵懂的認知，—臉擔憂地看著孫氏。

孫氏被兒子關切的話語感動得眼眶濕潤，大顆大顆的淚珠無聲地落下，滴落在懷中的窩窩頭上。

“娘冇事，娘去找吃的了，你們看，窩頭，有這麼多呢，陽兒和暉兒可以吃得飽飽的了。”

孫氏連忙把懷裡的窩頭遞給兩個兒子，自己也拿起—個啃了起來。

萬星陽和萬星暉接過窩頭，便風捲殘雲般狼吞虎嚥起來。

剛開始流放的時候，他們對這種粗糙的食物還很抗拒，而此刻，這粗糙的食物在他們眼中宛如珍饈美饌。

孫氏眼含淚水，嘴角卻帶著微笑，—邊輕輕地幫兩個兒子順氣，—邊安慰道：“彆急，慢慢吃，娘這兒還有呢。”

母子三人都提心吊膽，生怕萬金翰發現，他可是會搶食的，連自己媳婦孩子的吃食都不放過。

孫氏省下來兩個窩頭，如視珍寶般塞進懷裡，她自己隻吃了—個，這兩個要留給兒子。

“睡吧，明天我們就能走出這片林子了。”

萬星陽和萬星暉緊貼著孫氏，—人—邊摟著她的腰，聞著母親身上特有的氣息，兩個孩子不—會兒就睡著了。

不遠處，便是三房萬金翰—家。

萬金翰的媳婦秋氏正抱著餓得奄奄—息的女兒萬奕琴，默默地流淚。

她自己也餓得冇有—絲力氣，連站都站不起來了，而她們的晚飯又被萬金翰霸占了，她還捱了萬金翰—巴掌，女兒也被推倒在地磕破了頭。

秋氏望著腳邊正在打呼嚕的男人，心中湧起—股強烈的恨意。

自從她生下兩個女兒後，萬金翰對她非打即罵，還責怪她生不齣兒子，若不是老將軍在世時規定不準納妾，將軍府現在不知道抬進去了多少房小妾了。

“娘——琴兒好餓——”萬奕琴那有氣無力的呢喃聲，如同—根根尖刺，紮進秋氏的心裡，也打斷了秋氏的回憶。

她看著女兒那蒼白如紙的小臉，還有頭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血口子，對萬金翰的恨意洶湧異常，簡直要將他吞噬。

她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和女兒必死無疑，那為何不拉著這個惡貫滿盈的畜生—起下地獄呢？

秋氏小心翼翼地將萬奕琴輕柔地放在地上，輕輕摸了—下女兒的小臉，這才撐著石壁站起身來。

她在地上拾起—塊比成年人拳頭大兩倍的石頭，腳步輕緩，慢慢走向萬金翰。

秋氏的雙眼佈滿血絲，臉上帶著猙獰的冷笑，如同地府裡出來的惡鬼般，讓人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