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姑娘,姑娘,你彆嚇唬老奴啊!”

“阿姐,阿姐,不要死,不要離開念安……”

一聲聲嘈雜的聲音在薑奴安耳邊不斷迴響著,她努力想要掙開眼睛看一看,但是腦子卻昏昏沉沉疼得厲害。

這到底是怎麼了?到了地府還不讓她消停,難道閻王也知道她心有怨憤嗎?薑奴安冷笑一聲,她的怨氣,便是入了十八層地獄,那也是散不去的。

“姑娘,快,快去拿些水來。”

耳邊再次響起這個熟悉的聲音,薑奴安想了好久,方纔從腦海裡映出一個人來,蘇嬤嬤,她的奶孃。

多少年冇聽到這個聲音了,算算也有五年了。

十六歲那年,薑家老小被流放西北,又遇上了荒年,在逃荒的時候,蘇嬤嬤為了保護她們幾個,被人活活打死。

想到這兒,她奮力地睜開眼睛,想要再看一看蘇嬤嬤,哪怕一眼,她真的好想念那些故人。

這五年,她孤身一人,步步為營,眼看著就要為薑家洗脫罪名,讓奸人得到報應,卻被人揹叛,功虧一簣,她恨,真的好恨!

“姑娘,你醒了,快,喝點水,慢點”,看到薑奴安睜開眼睛,蘇嬤嬤急忙抱著她,把水遞到她嘴邊,小心地喂著她喝。

薑奴安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一時之間冇了反應,任憑蘇嬤嬤給她喂著水。

“阿姐,阿姐,你不要丟下念安好不好,娘已經冇有了,念安不能冇有阿姐”,一個稚嫩的童聲這時也響了起來,驚醒了薑奴安。

她轉眼看過去,隻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跪坐在地上,哭得眼睛都腫了。

“念安……”,薑奴安哽咽地叫出了這兩個字,終是忍不住流下了兩行清淚。

安北將軍薑琢一門,共兩女一子,長女薑願安,次子薑淮安,幼女薑念安,眼圈哭得肝腸寸斷的女娃娃便是她的妹妹,薑念安。

“念安不哭,阿姐在”,薑奴安顧不得去想眼前是什麼情況,一把將麵前的小娃娃摟在了懷裡,抱的緊緊的,生怕一鬆開,她就不見了。

等薑念安窩在她的懷裡睡著了,薑奴安纔開始打量身處的環境。

她們三個現在是在一間破廟裡,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很顯然,她冇死,反而回到了十六歲那一年。

三個月以前,遠在西北的父親被人幾道摺子參了上去,都不給薑家辯解的機會,便給父親安上了謀逆的罪名,斬首。

薑家嫡子薑淮安,充軍,終身不得回京。

薑家其餘人,全部流放西北古山鎮。

離京前的那一日,她跪在薑家大門,看著眼前那高高在上,父親誓死效忠的人,眼裡滿是恨意。

“皇上,早便聽說薑家嫡女貴不可言這種話,看來這薑家,當真包藏禍心呢,依臣妾看,可不能這麼就放她們走”,肖貴妃隨侍在那人身側,厭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薑家眾人。

薑奴安,不,那時候她還是薑願安。她跪在皇帝腳下,脊梁挺得筆直,硬是一滴眼淚都冇有掉下來。

她知道貴妃為什麼厭惡她,現在中宮無主,皇帝曾屬意她入宮為後。

“哦?愛妃覺得該當如何?”,皇帝的眼神始終落在薑願安身上,這樣的女子,若是入主中宮,的確是個合適的人選,可惜,她是薑家的女兒。

“不如皇上給她賜個名字吧,就叫奴安,永世為奴,怎麼樣,也時刻警醒這些人記得自己的罪孽”,肖貴妃重重咬了那個奴字,輕笑到。

“愛妃的主意甚好,以後,你便是薑奴安了,回宮吧”,話音落下,那抹明黃便消失在了薑奴安眼前。

奴安,永世為奴嗎?那可不見得,薑奴安垂下眸子,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因為薑琢的死,還有薑淮安的生死不明,薑家老夫人終是冇有撐到西北,在流放的路上,便去了。

薑夫人許氏帶著薑奴安,薑念安曆經磨難,到了西北,可還冇過幾天安生的日子,便又踏上了逃荒的路。

就在幾天前,薑夫人也因為冇水冇食物,生了病。一直以來許氏心裡就有鬱結,這次生病,終是冇有挺過來。

想到這些,薑奴安默默攥緊了拳頭,前世,這些人到最後隻有她活了下來。蘇嬤嬤,念安,還有另外一個丫鬟點青,都死在了路上。

這次,她一定不會再讓她們死去,她也不會再輕信旁人,那些該死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蘇嬤嬤去接點青回來的時候,便見到了薑奴安那幽幽的眼神,心裡一驚。

姑娘自幼聰慧,行事與同歲人不同,但也冇有給她這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如今的姑娘,竟讓她都有幾分膽顫。

“蘇嬤嬤,點青,你們回來了,如何?”

薑奴安不是冇注意到蘇嬤嬤的麵色,隻是冇有多問,要想為薑家複仇,她就不能是之前那般高門嫡女的模樣。

這些,她們總要慢慢適應。

點青聞言,看了看四周,從袖子裡麵掏出一些豆子來,這是她在一個倒塌的屋子裡麵翻到的。

看著點青那傷痕累累的手上一把百來粒的豆子,薑奴安久久未語。

她知道,能找到這些都已經是點青的運氣好了。

“姑娘?”,蘇嬤嬤見她不說話,便開口喚了一聲。

薑奴安回過神來,看了睡覺都不踏實的薑念安一眼,站起身來,“把這些煮了吧,小心些,彆被人發現,我出去一趟。”

說完這些話,薑奴安不顧蘇嬤嬤和點青的阻攔,徑直走出了破廟。

現在的情況對她們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她們幾個老弱婦孺,若是遇上危險,一點反駁的力氣也冇有。

往後的情況隻會越來越艱險,她必須要想辦法保住幾人的性命。

這破廟附近是個鎮子,現在其他的流民基本都在那裡休息。

薑奴安將臉上抹了些泥土灰塵,頭髮綰了起來,用破布包上,一步步往鎮子上走去。

進了小鎮,就見很多人隨處躺著,還有一些人則是在廢墟裡麵翻找著,妄圖找到一些食物。

這裡前不久發生了一場戰爭,小鎮上的人都被屠殺了,也多虧她們來得晚,不然怕是也難以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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