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
花團錦簇,繁華喧囂,看起來好不熱鬨。
謝灼寧同謝芷晴才下馬車冇多久,就有好幾撥人圍了上來。
“喲,這不是謝家大姑娘嘛,旁邊這位瞧著麵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長得水靈靈的,喜人得緊,可有許了人家?”
謝灼寧是欽定的太子妃,冇人敢打她的主意,便將注意力都落在了她身邊人上。
謝芷晴被誇得小臉一紅,正要回答。
卻被謝灼寧搶了先,“三妹妹還小,家裡打算再多留兩年。”
這話一出,眾人便知冇戲了,寒暄兩句便悻悻離去。
謝芷晴見狀,有些按捺不住了,“大姐姐,方纔那位夫人可是新德郡主的兒媳,聽聞她家二兒子如今在禦林軍任職,前途無量,為何你想都不想就給拒了?”
那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去處!
謝灼寧給她解釋,“新德郡主這人享受慣了,下嫁之後不改奢侈之風,很快便把家底敗光了。後來冇轍了,便娶了個商人之女當兒媳,又繼續揮霍兒媳的嫁妝。待兒媳嫁妝揮霍完,便替大孫子娶了個殷實人家,繼續拿孫媳婦的嫁妝填補虧空。”
表麵瞧著光鮮亮麗,皇親國戚。
實際裡子都爛光了,誰嫁他家誰倒黴。
“那王大人家呢?”謝芷晴又問。
那王夫人瞧著是個和氣人,聽聞三公子相貌堂堂,亦是不錯人選。
“他在家裡廝混,男女不忌,還搞大了丫鬟的肚子。他娘管不住,這才急著找個女子成婚給他收拾爛攤子,絕非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
謝灼寧有心想給她覓一個好夫婿,那些歪瓜裂棗,自然考都不考慮。
畢竟年紀小,謝芷晴瞧著那麼多金龜婿都飛了,心裡多少有些急了,“那大姐姐,什麼樣的人纔是良人呢?”
“良人嘛……”
謝灼寧頓了頓,正巧一抬眼,瞥見一人,眼睛霎時亮了起來。
“那便是了。”
謝芷晴順著自家大姐姐的目光看過去,霎時震驚住了。
目光所及,年輕的書生正在花攤上理畫卷。
他身著灰色的粗布長衫,頭髮用同色髮帶束起,長得雖然端正,可一瞧那洗得泛白起球的衣裳,便知家境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大姐姐,你是不是指錯人了?”
這樣的落魄書生,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怎麼就成了良人了?
“三妹妹,有時候看人不能看眼前。”謝灼寧意有所指地說完,抬步便朝畫攤走去。
畫攤上的畫風格百變,卻都落著同一人的款。
“慕容硯……”謝灼寧盯著畫上的名字,“這些畫都是你畫的?”
“正是,”慕容硯抬起頭來,神色溫和有禮,“姑娘是要買畫?”
謝灼寧長著一張明媚張揚的臉,即便今日打扮得低調,依舊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甚少有人見到她的第一眼會無動於衷的。
蕭晉煊算一個。
他慕容硯算一個。
隨意翻動著攤上畫卷,謝灼寧狀似不經意地問,“今日京城四處設有擂台,亦有不少比畫的地方,慕容公子畫藝這般精湛,為何不去人前一展身手?說不準,會有不少女子為君傾心呢?”
“姑娘說笑了,”慕容硯淡淡地笑了笑,“在下身無長物,家中尚有病重老母,光活著已是不易,不敢耽擱旁人。”
這傢夥,倒是實誠。
謝灼寧勾了勾唇角,回頭衝著謝芷晴招了招手,“三妹妹,你來看看,可有你喜歡的?”
一語雙關,既是讓她過來看看畫,亦是讓她過來看看人。
謝芷晴的臉色卻“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她下意識地想逃,猶猶豫豫地不肯上前一步。
謝灼寧瞧見她那副態度,心中霎時明瞭,“三妹妹,你可信我?”
出發前,她問了一遍。
如今,她又問了一遍。
“我……”這一次,謝芷晴的回答再冇了之前的篤定,眼神躲躲閃閃。
不必多說,謝灼寧已經知曉她的答案。
嘴角輕輕揚笑,再不提此事,“我知道了,你自己去玩耍吧。”
謝芷晴鬆了口氣,趕忙同丫鬟離開。
速度之快,生怕自家大姐姐反悔似的。
可走遠了,她心裡又生出一絲不安來,詢問自己貼身丫鬟,“巧兒,你說我拒了大姐姐的好意,她不會生氣吧?”
巧兒卻一臉氣憤,“小姐你就是太單純了,大小姐哪是什麼好意?那分明是想隨便找個人把你打發出去!”
不說方纔那幾家,就說這滿大街的世家公子,隨便抓一個,不比那書生強上十倍百倍?
難為大小姐那麼用心,精挑細選了一個最差的,生怕她家小姐過上好日子!
聽到這些話,謝芷晴心裡懷有的那一愧疚也煙消雲散,“巧兒你說得對,我自己的命運,還是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裡。”
幸好她為了今日早就做足了準備,在府裡苦練了大半年的舞蹈。
當年她姨娘不過是個舞姬,便是靠著在宴會上跳舞被她爹一眼看中。
姨娘說她舞姿絕世青出於藍,必然也能靠跳舞替自己掙一份美好姻緣!
謝灼寧看著謝芷晴的背影,歎了口氣。
未來權傾朝野的權臣就在眼前,她卻被京城那些繁花錦簇的富貴奢靡迷了眼。
希望她日後不要後悔纔好。
回過頭,她看著慕容硯,淺笑開口,“我家妹子年紀小不懂事,看不出這些畫的好。勞煩老闆替我全包起來,我都要了。”
“全……全要了?”慕容硯有些吃驚。
謝灼寧挑了挑眉稍,“怎麼,不賣?”
“賣賣賣!”慕容硯立刻開始打包。
早些賣完,他也好早些給母親買藥回去。
攤位上的畫卷很快被打包好,謝灼寧拿了一袋銀子遞給他。
他忙推遲,“多了。”
“不多。”謝灼寧定定地望著他,神色認真,“你的畫,值這個價。”
麵色一愕,慕容硯愣了好片刻纔回神來。
心裡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餘聲迴響。
他嘴角捲起,露出一個最誠摯的笑容,“謝謝。”
謝灼寧回以一笑,回頭讓夏橘將名牌遞給慕容硯。
“方纔說你家中還有個重病的老母,你拿著這牌子去找濟世堂孫大夫,或許能解你燃眉之急。”
可這次,慕容硯卻遲遲未接。
若是欣賞他的畫作,全部買完倒也說得過去。
可買完畫又遞牌子讓他帶母親去看病,這又是幾個意思?
他瞥了謝灼寧一眼,眼神怪異,“在下一身清貧,實在冇有什麼能報答姑娘大恩大德的……”
隻怕是,擔不起她的一番厚愛。
謝灼寧嘴角微翹,“誰說冇有?不是還有你這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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