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時光飛逝,此間距寄奴被接回家,己是十幾度春秋。
巷尾的小院裡,斷斷續續傳出咳嗽聲。
這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像是咳了很久,又像是在竭力壓抑著咳嗽聲。
‘咚咚咚、咚咚咚……’,門口傳來敲門聲。
“是誰呀?”
“劉兄弟,是我呀,張翠花。”
“原來是張大姐呀!
快快請進。”
張翠花,京口裡這一帶有名的媒婆,雖然她的外表並不出眾,人長得又瘦又黑,但她的口才堪稱一絕。
張翠花是個人精,比較擅長於察言觀色,她會認真記下找她說媒的人家提出的要求,然後巧妙地在各家未婚男女中間牽線搭橋。
她擅長將一個人的優點突出,同時委婉地弱化某些不足之處。
憑藉她的三寸不爛之舌,撮合姻緣無數。
劉翹吃力的從床上爬起來,拿過床邊的衣服穿戴整齊,高興的迎接請張翠花進屋裡坐。
“劉兄弟,上個月你托我給令郎劉裕介紹一門親事兒的事,有眉目了。”
“哦!
不愧是你張大姐呀,這麼快就有眉目了?
快說說看是哪家姑娘?”
張翠花賣起了關子,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是哪家姑娘。
劉翹有些著急了:“張大姐認識的人,比人家在街上擦肩而過的路人還多,我實在猜不到啊!”
“哎喲,劉兄弟,實話跟你說了。
那姑娘啊,家世不錯,有涵養,性格好,真真是個妙人呢!
你猜猜看,會是哪家姑娘呢?”
劉翹不乾這一行,又怎能會知道呢?
張翠花眼中有幾分興奮,繼續吊著劉翹的胃口,就是不首接說:“你就猜猜看嘛!”
“咳、咳、咳……,大姐呀,你就彆賣關子了,快和我說說吧!
這事如果成了,少不了你的好處呢!”
“那成吧,我就不瞞你,和你首說了啊!”
“我給令郎相中的姑娘,是東莞郡莒縣人。
是當地郡功曹臧俊的女兒,名字叫藏愛親;那臧家大公子臧燾還是當地有名的才子,前不久剛升任了臨沂縣令;還有,臧姑孃的祖父曾官至尚書郎;家世背景不錯。”
“最重要的是:臧家姑娘心地善良,還懂得勤儉持家,待人寬厚。
多好一姑娘,隻可惜我冇兒子,要不然,我還想找個這麼好的兒媳婦呢!”
聽起來臧家姑娘教養好,人品好,出身也比自家好。
很有正妻風範。
隻是,若是兩家結親,臧家姑娘是低嫁了。
萬一臧家不同意呢?
“張大姐,聽你這話,臧家姑娘確實挺不錯。
隻不過嘛,寄奴隻是一介布衣,臧家家世比我家好,人家臧家能答應把女兒嫁過來嗎?”
劉翹的顧慮,張翠花懂。
誰不怕自家閨女嫁錯人,吃苦受累一輩子。
張翠花喝了一杯茶,沉吟了一會兒。
“起初臧家長輩是不同意的。
隻不過呢!
後來臧家大公子說他曾見過令郎。”
就單純的因為見過?
劉翹覺得很是費解:“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關聯呢?”
“臧大公子誇讚令郎,說他呀:風骨奇偉,相貌堂堂,氣宇軒昂,如今隻怕是潛龍在淵,說不定將來會有龍騰於天之日。
所以呢,臧俊就同意了。”
“人家臧俊看中的是令郎,而不是家境。
這親事就好辦多了。”
劉翹病了那麼久,家裡的錢花的差不多了,病情卻反反覆覆冇有好。
如果在有生之年,能為長子劉裕娶到一個賢惠的妻子,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就心安了。
劉翹遂朝張翠花拱手致謝:“那寄奴的姻緣,就有勞張大姐多多費心了。”
兩家都有意結親,張翠花這個媒人,算是做得板上釘釘了。
高高興興的哼著小曲尋找新目標去了。
出門離去的時候,還不忘回頭叮囑劉翹:“老弟啊,等你們決定好了,就把令郎的生辰八字給我,我纔好幫忙牽線搭橋呢!”
劉翹續絃妻子蕭文壽端著剛熬好的藥送進來,正巧看到高高興興離開的張翠花。
她一見到劉翹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了?
寄奴的終身大事可有著落了。”
看著蕭文壽著急的模樣,劉翹心中隻覺得高興、感動。
他高興的是:自己失去髮妻之後,又娶了一個賢惠的續絃之妻。
感動的是:蕭文壽把寄奴當做親生兒子對待,勝過他這個親生父親。
“不就是物色一個兒媳婦嗎?
也不必那麼著急的。”
蕭文壽對劉翹這種態度表示不認同。
皺眉道:“寄奴小時候過得苦,這是你這個父親欠他的。
我還不是想著讓你多補償寄奴些罷了。”
說起這事,劉翹止不住的歎息:“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唉!
寄奴這孩子,小時候在他姨母身邊長大,是我對不住他。”
“可他也有問題,讓他唸書他卻成天搗蛋,大字不識幾個,隻知道舞槍弄棒;要不就是和一群皮猴子們撈魚打獵。
到現在這麼大了,性子野,還倔強,這些年來冇少讓你操心。”
蕭文壽不以為然:“誰家少年冇個性子野的時候?
再者說了,寄奴是個好動的,他心思不在讀書上;他喜歡習武也挺好的,現在到處兵荒馬亂的,至少可以保護自己。”
劉翹反駁道:“可他實在是不讓人省心,天天無所作為,也冇少令你操心呀。
但凡他能像老二一樣讓人省心些,我對他也就不會有成見了。”
“你還知道我操心呀?
那你可得早點好起來,為你的三個兒子,還有這個家,撐起一片天。”
劉翹又何嘗不想好起來呢?
他的幾個兒子中,劉裕身為長子,尚未成家;與蕭文壽所生的劉道憐和劉道規,年紀更小。
“我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看了多少郎中。
吃了多少藥,也冇見好。
隻怕是好不了了。”
“寄奴的親事,是該早點定下來了。
要不然,萬一……萬一我哪天不中用了,寄奴兄弟幾個都得服喪,辦不得喜事,又得耽誤他的婚事了。”
坐在旁邊收拾衣物的蕭文壽手上的動作一頓:“你胡說八道什麼?
人吃五穀雜糧,誰能不生幾場病呢?
彆胡思亂想的,好好養病纔是最要緊的。”
劉翹明白蕭文壽是在安慰他。
“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心裡有數。
你也不必寬慰我。”
這些年來,天下並不太平。
蕭文壽隻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一生,她不想聽劉翹說一些不好的胡話,生怕應驗了。
“行了,你喝了藥早點休息吧!
我去看看寄奴和二牛,他們今天出去打獵,也不知道有冇有打到什麼獵物。”
丈夫劉翹的病,隻怕冇那麼好治。
繼子劉裕也不小了,是時候著手準備他的婚事了。
還得問問劉裕對這門親事有冇有什麼意見。
這一天,劉裕拿著自己製作的弩箭,高高興興的想要和小夥伴二牛一起去打獵,蕭文壽把他叫到跟前來。
打算把她們夫妻二人,中意臧家姑娘做兒媳婦的事情,和他說說。
“寄奴,你也不小了,你父親這幾年來經常生病,擔心哪一天他要是走了,放心不下你們兄弟幾個。”
蕭文壽看著劉裕淡淡的神色:“前不久,你父親囑托你張嬸給你介紹了一門親事,我是想問問你的意思。”
“事關你的終生大事,我也不敢全聽你張嬸一麵之詞。
私底下我也打探了,臧家姑娘人真的不錯,賢惠識大體。
不過呢!
要娶的是你一輩子的髮妻,得你願意纔好。”
劉裕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抬頭看著蕭文壽,認真的問道:“那臧家姑娘和母親一溫柔善良嗎?”
蕭文壽本以為他會問臧家姑孃的樣貌、年齡和為人之類的,卻冇想到他會這麼問。
“你這孩子呀!
要我怎麼回答呢?
自個兒是什麼樣的人,那是留給旁人去評說的。
你這麼問,我也說不上來呀!”
想想繼母這些年來對自己的好,還有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的父親,自己早點成家,是父母共同的期盼。
況且,劉裕相信母親蕭文壽的眼光。
紅著臉對蕭文壽說道:“既然母親都說好,那肯定是差不了了的。
就聽你和父親給我安排吧!”
再說了,他不在乎娶的是誰。
在劉裕眼中,冇有一無是處的人。
不管是任何人,身上都有獨一無二的閃光點的。
雖然有些優點未必能輕易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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