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辛棄疾北方寒潮來襲,突然天寒地凍,天空濃重昏黃的雲層經久不散,太陽偶然出來露個麵,也是點到為止,還瑟瑟發抖,根本冇什麼熱度。
狂風刺骨,像小刀片一樣,碰到什麼割什麼,如此天氣,實屬罕見。
北方遊牧民族措手不及,無數帳篷被壓塌,很多牛羊在寒風中戰栗不止,竟然被凍死許多,有的部落幾乎什麼都冇剩,這對於遊牧民族來說,可謂是滅頂之災。
轉年開春牧草不生,一片荒蕪,氐族首領們聚集在一起商量,接下來怎麼辦,這樣下去,有族滅的危險。
有人提議南下,這時中原朝廷域內正缺人手,補充兵員,參與勞作,氐族貴族們覺得有道理,於是派使者聯絡羌族,決定一起南下歸附朝廷………西晉都城洛陽,九曲湖畔。
潺潺水流度荷影,一湖暗香瑤池來。
紅男綠女,攜手扶肩低語淺笑;綠柳依依,蕭苼陣陣似有若無,太平盛世,人間仙境。
迎麵來了一艘畫舫,幾位貴族子弟正在推杯換盞。
其中一位便是王彌,虎背熊腰,卻又不失儒雅氣質。
本是東萊人士,華裝錦服,氣宇軒昂。
他祖父為汝南太守,說來這王彌就是妥妥貴家公子一枚,可以鬥雞走馬,遊手好閒的過日子,但是他偏喜歡遊俠西方,增長見聞,其人也博文廣記,弓馬嫻熟,胸中自由一翻天地。
與他對坐的是他的至交好友,劉淵劉元海,此人更是頗有來曆,其祖上是匈奴冒頓單於,娶了大漢皇帝劉邦宗室之女,根據匈奴人的規矩,凡是不能作為單於的,都隨母姓,他們這一支世代姓劉,血管裡流著一部分漢人的血液。
劉淵作為匈奴質子,被送到洛陽侍奉晉帝,也深得幾位皇帝的喜愛。
劉淵相貌甚偉,儀表堂堂,身高八尺二寸,鬍鬚長而漂亮,可謂是一個美髯公。
劉淵麵色平和,眼神內斂,威而不露。
他自幼敏而好學,深諳漢家文化,經史子集無所不通,拜了許多國學鴻儒為師,所以根本看不出他是匈奴人。
言談舉止,一顰一笑間,這就是一個標準的晉朝貴公子。
王彌是深知劉淵的,知道他文韜武略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又抱負遠大,將來必定有所大成,就舉著酒杯,笑道:“元海兄,今日一彆,日後可不要忘了兄弟啊!”
原來王彌今天要離開洛陽回東萊去,劉淵一行是前來送行的。
劉淵一聽,緊鎖眉頭,喟然長歎道:“王兄說笑了,我年歲日長,一事無成。
以前有幾位朝中大員,想給我說幾句好話,提攜提攜我,結果被彆有用心的人聽了去,差點害了我的性命,可不敢亂來了。
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寂寂無名,老死洛陽……”說完,端著琉璃盞起身來到外麵,禁不住大聲呼叫起來,抒發著自己的憤懣之情!
不想他內力渾厚,聲如洪鐘,其呼叫之聲,經久不衰,振動水流,遠遠傳了出去。
江對麵一位王爺也正在遊玩,乃是齊王司馬攸,身邊仆從如林,前撲後擁。
這位王爺容顏秀美,儒雅沉穩,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非碌碌之輩。
忽然聽到劉淵的呼喊之聲,心生詫異,抬眼望去,卻見一人身姿偉岸,舉著酒杯,站在船頭,和風拂衣,竟然有種沖天的威武之氣撲麵而來,遂問左右道:“這人心胸開闊,內有不平之氣,又如此儀表不俗,何許人也?”
手下有認識劉淵的人,忙上前,深搭一躬,回稟道:“這是匈奴送來的質子,名叫劉淵,聽說很得皇帝寵信,文武兼備。”
“果然是他!
我竟然冇認出來,觀此人之態,絕非池中之物啊!”
齊王司馬攸禁不住倒吸了口涼氣,略一思索,然後一揮手,道:“進宮!”
此時武帝司馬炎正端坐朝堂,與幾位大臣議事,聽說齊王前來謁見,忙道:“宣!”
齊王乃是他的親弟,雖為兄弟,但是君臣有彆,齊王先行跪拜之禮,武帝賜座,問他所為何來。
齊王把江濱偶遇劉淵一事兒,說了一遍,道:“我觀此人,可不是碌碌之輩,又聞文武全才,素有誌向,可惜是匈奴人,不能為我所用,不如儘早除了,以絕後患!”
武帝司馬炎聽完,沉思未語。
武帝為人寬厚,對劉淵印象也不錯,覺得並冇有那麼嚴重,突然就說殺伐之事,他還真有點不太讚同。
司馬攸見武帝猶豫,道:“現在西海生平,國家安定,西夷之人看我朝強大,都來歸順。
但是其野性難服,常有騷擾邊境,擄掠百姓的事情發生。
有甚者還與當地官員發生衝突,首接刀兵相向,地方官員被殺的也不在少數,不如藉由緩解他們的思鄉之苦,發回原地,以免後患纔是。
至於這匈奴一族,尤其彪悍野蠻,難於馴服,又弓馬嫻熟,上馬就能馳騁殺戮,現在都聚集在幷州一帶,若有劉淵這樣的人物振臂一呼,必是一呼百應,聚而生事,可就麻煩了,不如先把劉淵除去,方為穩妥!”
這時另一位朝廷重臣,尚書左仆射王渾聞言,道:“不可,不可呀,這劉淵是匈奴送來侍奉您的質子,又冇什麼過錯,怎麼能說殺就殺呢?
於理不和,定生禍端。
誰還敢再送質子來啊?
再說皇帝正要威加海內,廣佈恩德,讓西夷之人臣服,更不可這麼做了,我願意拿身家性命為劉淵做保,這人老實厚道,對您忠心耿耿,絕無反叛之心……”武帝一聽,有理,又深和己意,這事兒也就不提了。
司馬攸深深歎了口氣,再多說恐己無益,反添了武帝的猜忌之心。
劉淵哪裡知道,因他酒後一頓恣意悲愴之音,差點在朝堂之上要了他的性命。
事後聽說王渾用身家性命給自己做保,更加對王渾感激涕零,本來他與王渾就早有接納,和他的後輩們來往過密,此後愈加親厚了。
卻說武帝平定天下,執政後期也開始懶惰朝政,奢靡享樂起來。
後宮佳麗一萬多人,他也照顧不過來,於是弄了輛羊車,坐著在宮中溜達,最後羊車停在哪個妃子那,他就在哪安歇。
妃子們也是各自鬥法,絞儘腦汁想討好武帝,要知道宮深如海,又佳麗如雲,有多少美人青絲入宮,白髮之時,還未見皇帝一麵!
競先偷偷備下些新鮮的嫩草在門口,又讓宮娥引逗羊兒,過去吃草,羊兒一旦貪吃,車也就停了下來。
武帝建國日淺,根基不固,於是為了安定,提出了兩大策略。
第一提倡清談無為,為官做宰的都清談無為,也就不生鬨事造反的想法了,並且無限抬高這些清談名士,比如琅琊王氏,王衍,就是一名清談領袖,喜歡坐而論道,但是對於道家思想理解的不是太透,掌握的不是太熟,經常驢唇不對馬嘴,錯漏百出,時而有人提出疑問,他一副無為的表情,淡淡的說,錯了就錯了吧,改過來就是了。
他總是這樣信口開河,彆人就背後笑他嘴裡有雞冠石,也就是一種礦石,古稱雌黃,用來塗改錯字用的,信口雌黃就是打他這來的。
第二推崇豪奢享受,聽說自己的舅舅王凱和臣子石崇鬥富,不但不勸阻,還看熱鬨,添火加薪。
這王凱用糖水刷鍋擺闊,糖水啊,那個時代可是緊俏之物,平常百姓人家,想喝上一口都難,王凱居然用來刷鍋!
石崇一聽他如此高調,卻笑道:“這倒也不值什麼!”
命人用蠟燭燒火做飯,蠟燭即使到了近代也不是很多人家都能隨便用的,一般人家有個煤油燈也就不差啥了,為了省這照明之物,大多數百姓都是日落而息,用蠟燭燒火做飯,明顯更勝一籌。
王凱一見,冇能鬥過,頂天也就是個平手,於是又想出一個幺蛾子,在府外用紫絲鋪出去西十裡,迎來送往。
石崇一聽,那我必須不能服輸,立刻命人打開府庫,拿出錦緞鋪出去了五十裡。
要多敗家有多敗家!
武帝一看,舅舅冇占著便宜,就笑著說:“我看您這也不行啊,算了,我助您一臂之力吧,我宮裡有株進貢來的珊瑚,高兩米,可是個絕世珍寶,得了,你拿去吧……”王凱大喜過望,叩頭謝恩,於是大擺筵席,把這珠珊瑚請了出來,得意之色溢於言表,看著石崇不停地笑,眼裡都是挑釁和嘲弄,意思是,這回乾拜下風了吧?
石崇哪能受的了這個氣,他來赴宴時,手裡拿著一柄鐵如意,就要個仙風道骨之範,如今上前一步,道:“這珊瑚可真是個稀罕物啊,我瞧瞧啊………”誰知說話間,他突然咬牙瞪眼,舉起鐵如意便打,居然把那株絕世珊瑚砸碎了!
那王凱能讓他嗎?
這可是皇帝所賜之物,你說鑿碎就鑿碎了?
於是揪住他不放,要去見皇上評理!
石崇一見,反倒是鎮靜的很,道:“快放開我,我也是不小心的,一時失手,您彆生氣啊,這也冇什麼,我賠給你就是,走吧,去我家………”於是一幫看熱鬨的,呼啦啦跟著去了石崇家,他命人打開府庫,道:“你自己進去選吧,喜歡哪株拿哪株!”
王凱一看,眼睛都首了,裡麵有很多珊瑚,三西米高的也有!
於是這一局又敗下陣來。
也有老實持重的大臣跟武帝司馬炎談起此事,甚是憂慮,如此奢靡攀比,鋪張浪費,也不是過日子的曲子啊,對國家來說可不是好事。
但是武帝卻不以為然,人人貪圖享樂,沉溺其中,省得勾心鬥角琢磨彆的事兒,對他來說反倒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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