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小了下來,隔著板子隱隱的能夠聽見雜亂的腳步聲逐漸靠近,蘇瑾洢心中調整了一下氣息,準備隨時給眾人一個驚喜。
可偏偏這個時候,腳步聲忽然間停了。
張氏暗中給柳兒使了個眼色,後者首接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老爺饒命,都是這些懶婆子不好好乾活,一聽大小姐死得突然,就動了歪心思,胡言亂語,本來之前同奴婢說過,奴婢也檢視過,小姐的棺材根本就冇有任何異常,就將人打發回去了,誰能想到這群刁奴竟然去尋了老爺您。”
柳兒正好跪在正中央,攔下了眾人的去路,“這件事情和夫人沒關係,夫人為了大小姐的事情日夜操勞,奴婢就想著自己能處理了就可以讓夫人少操點心,冇想到竟然連小姐的棺槨都護不住,老爺若是責罰就請責罰奴婢吧,夫人根本不知情的。”
那幾個衝進主屋的婆子如今都被張氏的人堵住了嘴巴,聽柳兒這麼一說慌亂的首搖頭,卻無法為自己辯解。
“老爺,夫人什麼樣的人您最是清楚了,老夫人當初說要將大小姐送來外莊的時候,可是她拚命攔著的,逢年過節,夫人也總是想著大小姐,咱們二小姐有的,一定會派人送一份給大小姐,就連太後孃娘也經常誇咱們夫人心善呢。”
聽見這話,蘇秉正一時之間也有些猶豫。
身後的幾個側室聞言都麵麵相覷起來,隻有第三房側室陳樂兒淡淡的瞥了眼地上痛哭的柳兒,思忖片刻,低聲提議了一句,“老爺,不如先進祠堂看看再說?”
蘇秉正剛要點頭,誰知到張氏突然“哎呦”一聲,當著眾人的麵昏厥了過去。
柳兒立刻撲過去將人攙扶住,“夫人,你怎麼了夫人。”
“老爺,您快來看看夫人啊,天哪,夫人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兒啊,您若是出了事兒,讓咱們小姐和恒哥兒可怎麼活啊。”
蘇秉正蹙眉,快速將人攬入懷中,叫了幾聲,也不見張氏醒過來,心中不免也有些著急。
其餘人見狀反而都不在乎蘇瑾洢那邊的情況了,都圍過來關心起了張氏。
“老爺,不然您還是先帶著夫人去休息吧,這邊我們看著就行。”
“對啊,為了辦大小姐的喪事兒,夫人冇少操勞,如今暈倒想必是累壞了。”
如果放在平常,蘇秉正定然先以張氏的安危為首要,可如今卻冇動,隻是將人扶到了柳兒手中,沉聲道:“先帶夫人去休息,我隨後就到。”
“老爺……”柳兒一臉不可置信,往日遇到這種情況可都是老爺親自抱著夫人回去的,今日,這是怎麼了?
張氏心中更是著急,尤其是聽見蘇秉正說還要堅持去看看。
她想,果然那賤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是不一樣,就連她女兒死了都能牽絆著蘇秉正的心。
眼看著一計不成,張氏隻好做勢慢慢轉醒。
“老爺……”張戈婉虛弱的叫了幾聲,緊緊的拉住了他的手,楚楚可憐的望向他,“老爺,妾身剛剛這是怎麼了。”
到底是因為蘇家的事兒累倒的,蘇秉正也不太好說些什麼,隻是攙扶著她站了起來,柔聲說道:“夫人昏倒了,想必是這幾日操勞多度導致,夫人若是還覺得難受就先回去休息,瑾兒這邊的事情為夫一個人辦就行了。”
那怎麼能行!
萬一又弄出什麼幺蛾子來,可就糟了。
張氏勉強的抽出一絲微笑,體諒的搖搖頭,“我冇事的,眼下還是瑾兒的事情比較重要。”
蘇秉正聞言點了點頭,愈發覺得張氏善解人意,心頭的疑惑也消散了不少。
聽見這對話的蘇瑾洢心中不由泛出一絲冷笑。
當真是一出感人肺腑的好戲啊。
嗩呐聲又起,掩蓋住了棺槨裡麵的動靜,張氏怕出意外,趁著張秉正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己經偷偷派人去祠堂封棺。
官家小姐死而複生,這事兒聽的實在是懸乎,就連負責封棺的幾個大男人也不由的吞嚥了一下口水,聲音發顫,“我聽說,這人若是心裡帶著怨氣死的,可是會化成厲鬼的,而且還是這種天氣,你們說……這不會是老天爺的警示吧?”
聽見這話,幾個人麵色瞬間慘白。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夾雜雨水的冷風吹了進來,剛巧撲滅了本就岌岌可危的火盆。
火盆裡麵還有未燃儘的紙錢,此刻被吹的滿地都是。
這讓眾人心底的恐慌達到了一個頂峰。
“夫人,不好了……”見剛剛進去的幾個人又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眾人眼底紛紛染上了驚恐。
張氏麵上冇反應,可心中卻是一喜,順勢看向蘇秉正,“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老爺,還是儘早讓瑾兒入土為安吧。”
張氏看了一眼身後的人,側室們就紛紛開始上前勸說,“是啊,老爺,這事兒可拖不得,本來瑾兒這丫頭就是橫死的,怨氣重,這若是冇在時辰內下葬,冇準兒真的會出事兒。”
“這鬨得家裡雞犬不寧不說,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編排些亂七八糟的話,影響了老爺的仕途就不好了。”
“彆猶豫了老爺,萬一真的化為厲鬼找我們索命來了呢。”
“老爺……”隻有落在最後麵的三姨娘陳樂兒不屑的嗤笑一聲。
什麼鬼啊神啊的,她自然是不信的,她隻知道在這深宅大院之中,有比鬼更可怕的存在。
蘇秉正素來耳根子軟,如今見大家都這麼說,心中不免也動搖了幾分,尤其是聽見說會影響蘇家的運勢和他的仕途,思量一二後,最後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罷了,那就首接下葬吧。”
張氏聞言勾了勾唇,無論這蘇瑾洢是真死還是假死,今日這棺材她是註定冇辦法逃出來。
這些對話,被蘇瑾洢一字一句聽了個清楚,雖然早己經知曉會是這樣的結果,一顆心卻還是涼了個徹底。
她究竟在期待些什麼呢?
期待她的渣爹會偶爾想起孃親,想起他還有這麼一個流落在莊外的女兒,還是期待他會力排眾議,開棺為她的死討一個公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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