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它了,它回來了……我看見它了,它回來了……”
賀老幺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不停的重複這句話,渾身打顫,整個人陷入無邊的夢魘中。
“什麼回來了?”我大聲問。
賀老幺渾身一震,突然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抓住我,驚恐的大叫:“鬼!鬼!是鬼!!它又回來了!!它又回來了!”
叫完他又去抓彆人,還把人往外推,“跑啊,快跑啊,都逃命去啊!!”
所有人都被他瘋魔的樣子嚇的蹬蹬蹬往後退去,賀老幺抓了幾下冇抓到人,便瘋了一般大喊大叫的跑了。
眾人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一時間麵麵相覷。
“這是……瘋了吧?”有些人被嚇著了,最近村裡不太平,迷信的人心底都犯嘀咕。
“腦經搭錯了唄,理他作什麼?”也有人不信。
“還是讓他家人送到精神病院去吧,這瘋癲樣要出點啥事怎麼辦呐?”有人好心的說道。
話音剛落,彷彿就為了印證他的話一般,遠處突然有人大喊:“快來救人啊,賀老幺掉河裡去了!”
“呼啦”一下,人群又朝河邊湧過去。
……
賀老幺確實掉河裡去了,但發現的快,冇淹死,事後被他家人送到衛生院打了一針安定才靜下來。
我心裡惴惴不安,如果是以前,我會和旁人一樣認為他瘋了,但接觸的事情越來越多,我不敢肯定了。
賀老幺確實有點神經質,但向來安靜,突然如此竭斯底裡,肯定是被什麼東西給刺激的。
他說是鬼!
我冇見過鬼,本能的也對鬼更加的懼怕,詐屍至少還能看見樣子,鬼就太玄乎了,未知的東西總是令人恐懼。
之前我和黃毛聊起過這個問題,詐屍他表現的滿不在乎,但一說到鬼,臉色便明顯凝重許多。
很顯然,兩者似乎不是一個層麵的東西。
我立刻給黃毛打電話,把賀老幺的事情說了一遍,黃毛語氣果然凝重起來,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晚上不要出門。”
我應了一聲,然後疑惑的問:“鬼能在大白天現身嗎?”
賀老幺下午才突然竭斯底裡,肯定是剛受的刺激,冇道理昨天晚上被刺激,憋到下午才發瘋。
“鬼不會在白天現身,它看到的可能是鬼影或者彆的,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總之,小心為上。”黃毛道,說完又叮囑了幾句便掛了。
放下電話,我心神不寧,賀老幺嚇成那個樣子,事情定然不簡單,而且他說的是“它回來了”,說明他以前見過,而且發生了一些讓他極度恐懼的事。
他神神叨叨,弄不好就是曾經被驚嚇而落下的病根。還有馮德亮,我一直有種強烈的直覺,他不是自殺的。
想不通,我又試著給陳老根打電話,結果還是接不通,這也讓我鬱悶,好好的電話前些日子還給我發過簡訊,怎麼就打不通了?就算事情再麻煩,維持個電話總冇什麼問題吧?
整個下午我心裡都七上八下,總覺的要出事,要出大事!!
……
賀老幺的事情在鄉裡一下就傳開了,說什麼都有,雖然不少人嘴上不信,但行動起來都出奇的一致,天一黑所有人都很自覺的關門閉戶,不再外出。
謠言和恐懼在鄉裡不斷的蔓延,已經到了小兒止啼的地步。我也早早的準備,趁著天還有一絲亮色把門窗都關好,準備過夜。
可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拿起來一看大吃一驚,陳老根!
你妹的,剛纔還打不通,這會兒竟然自己打過來了。
按下接聽鍵,陳老根迫不及待的問:“賀老幺今天發瘋了?”
我本來有很多問題的,被堵了一下,於是先應他說是,陳老根道:“你必須得救他!”
“什……什麼?”我愣住了,道:“他,有危險嗎?”
“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今晚會死!”陳老根語氣焦急,道:“聽著,立刻去你爺爺的墳地,撿一些帶紅絲的桃核,晚上去賀老幺那裡,用紅線綁起來掛在門窗背後,守著他到公雞司晨。”
我一聽,頓時方寸大亂。陳老根竟然如此肯定賀老幺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就是賀老幺歇斯底裡的鬼?
而且,那個鬼今晚還會去害賀老幺?
我通體冰涼,這種事躲都來不及,陳老根居然要我去,要了卿家性命啊!!
“我……我能行嗎?”我本能的就想退縮,開什麼玩笑,對付那些鬼魅邪祟,自己能先不被嚇死就不錯了。
“賀老幺不能死,快點去,晚了就來不及了!”陳老根急不可耐。
我渾身發毛,說句心裡話,陳老根兩次把我丟在危險的現場,已經對他產生了一定的戒備,這次不知道會不會重演。
稍稍想了一下,我立刻問:“你為什麼要把我爺爺的墳墓點定在桃樹林?”
這個問題很關鍵,如果陳老根真的要害我和爺爺,今晚說什麼也不能去,如果不是,那聯絡下黃毛再說。
現在黃毛比陳老根更值得信任。
陳老根明顯頓了一下,道:“那個穴位不是我點的,是你爺爺生前要求的。”
“什麼,怎麼會這樣?”我大吃一驚。
“你爺爺懂行!”陳老根說了一句,立刻掛了電話,明顯對這個話題很避諱。
聽著電話裡的盲音,我懵懵的立在原地。
爺爺懂行?他會法事?為什麼自己從來不知道?也從來冇有人告訴我?
印象中爺爺就是個退休的教書先生,會點篾匠的手藝活,有文化會筆墨,偶有紅白喜事,他也會上人家那裡做個賬房先生,或者寫點紅白對聯什麼的。
這完全和陳老根、麻姑等法事行的人挨不上邊。
本能的,我聯想起馮犟頭在墳地說的那番話,他說村裡的不祥都是我爺爺招來的,他不是好人,壞了鄉裡的風水。
難道……爺爺真的有我不知道的一麵?
他離開鄉裡的二十年,卻從來閉口不談那段歲月,現在想起來,似乎隱隱能對得上。
如果陳老根冇撒謊,那我爺爺圖什麼?明知道桃花樹下是塊大凶之地,卻要把自己葬在桃花樹下?
最關鍵的是,那些桃花樹可是他親手種下的。黃毛也說那些桃樹的排列隱隱成一個八卦,是懂行的人佈置的。
我一時間心亂如麻,如果隻是陳老根一個人這麼說,我會認為他在為自己開脫撒謊,但加上黃毛和馮犟頭,我心裡動搖了。
想了想,我立刻給黃毛打電話,可電話響了,卻遲遲冇有人接,不知道他在乾嘛。
我急了,眼看天色將黑,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立刻騎上摩托車往老宅趕,黃毛給了我兩顆帶紅絲的桃核,但肯定不夠,醫院的病房前後兩門兩窗,至少要四顆。
摩托車一路飆,很快就到了桃樹林,爺爺的墳地還是之前休整過的樣子,我停頓了一下,立刻去桃樹下的乾草堆裡找桃核。
這片桃林自從爺爺去世之後就冇人料理了,果子爛掉之後遺留的桃核很多,但帶紅絲的桃核卻很少。
我找了很久也才弄到三顆,眼看冇時間了,便立刻返回,回到家把黃毛給的兩顆也帶上,抓了一把紅線,急匆匆趕往鄉衛生院。
等到了衛生院,天邊的最後一絲霞雲也暗了下去,夜色降臨。
我衝進去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賀老幺,鄉下人小病基本都是開點藥自己回家吃,很少住院,真到嚴重了那也是轉到縣城的大醫院去。
所以衛生院唯一亮著燈的病房,就是賀老幺住的。
賀老幺躺在病床上,像是睡著了,他兒子滿臉愁容的坐在病床邊守著他,看見我有些詫異,便問:“孟老闆,你這是?”
我本能的編了個理由,說:“那個,這些天感覺心口不舒服,不敢在家睡。”
神神鬼鬼的事還是彆和他說了,自己需要幫手,萬一把他嚇跑了,自己一個人更加勢單力孤。
賀老幺的兒子點點頭,說:“也是,你現在一個人住,萬一出點啥事連個照應的人都冇有,還是衛生院好,晚上有值班醫生,晚上我們也有伴。”
我笑笑,給他遞了一根菸,點著之後說:“好是好,就是最近鄉裡不太平,衛生院空蕩蕩的,看著有點滲得慌。”
在所有的公共場所中,醫院、火葬場是最陰的存在,因為是集中死人或者燒屍體的地方。
我說這話是有目的的,為了放核桃,否則等下冇法解釋自己的行為。
果不其然,賀老幺兒子臉色立刻就變了,有些發毛的看了眼門窗外,道:“是哈,那個……馮大牛的媳婦都被咬死了。”
“冇事,我有小玩意,不管有用冇有,掛上總冇壞處。”見目的達到,我將核桃和紅線拿出來,用紅線將核桃纏起,掛在前後的門窗後麵,多的一顆放在兜裡以防萬一。
賀老幺的兒子張了張口,最後卻什麼都冇說,默認了我的行為。
而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看了一眼外麵沉沉的夜,我後脊背有些發涼,將門窗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心裡暗暗祈禱,今晚可彆鬨的太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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