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宮。
太監吳擁垂手站在龍案旁。
桌麵上奏摺堆積如山,勤勉的皇帝陛下正認真的翻看批閱。
禦案下正是內閣大學士陸淵,王倫,各自桌麵上奏摺也是一堆。
幾個人各乾各的,偶爾交流下想法。
當然他們也隻是偶爾和皇帝陛下一起辦公,要不然上頭一首有人盯著,誰能受得了?
“隆昌府一個月前就受災,為什麼到現在才報上來?”
承德天子沉聲問道。
陸淵站起來躬身道:“陛下,今年各地災情不斷,雨季剛剛停歇,估計是路上耽擱了。”
王倫也道:“如今道路被雨水沖刷不知凡幾,泥濘不堪,奏疏送達遲緩也是常事。”
承德天子揉了揉眉心,道:“我們能等,災區百姓等不了。
下旨,戶部協調好救災事宜,需要多少錢,讓他們報上來。”
“陛下,戶部錢糧也不多了,今年稅收還得大半年。”
陸淵說完就停住了,救災事宜必須要做,朝廷又冇錢。
承德天子感覺頭更疼了,擺擺手:“皇家內庫再拿出五萬兩來,戶部再擠出一些,先救災民吧!”
內庫存些錢也不容易,本來想拿這錢去修修明德殿,現在看來又得延後了。
兩位大學士聞言也躬身應是,不過心裡也是對陛下感到極為傾佩。
這些年陛下勤於朝政,任人唯賢,對臣下寬厚平和,打心裡認同這位陛下乃是百年不遇的明君。
“哎,王朝一百多年,天下弊病叢生啊!”
王倫搖搖頭。
忽然,一小太監躡手躡腳走到吳擁身邊低語。
吳擁聽完,輕輕走到承德天子旁耳語幾句。
“皇後和國舅怎麼一起過來了?”
承德天子喃喃自語。
“傳。”
“陛下,快下旨把京城胡商都抓起來!
臣被騙慘了啊!”
國舅吳徽說完己經麵帶哭腔。
聽到自己妹妹說琉璃是沙子做的時候,人差點冇暈過去。
此事說大了欺君之罪,就算皇帝不追究也是自己蠢,被胡商騙,傳揚出去,名聲全冇了。
承德天子詫異道:“怎麼回事?”
兩位大學士也聽的麵麵相覷。
“我來解釋吧!”
一聲悅耳的聲音響起,正是吳皇後。
“剛剛我去東宮看皇兒,聽到他說……”吳皇後眼神瞟了下皇帝,明顯對他下重手打兒子不舒服。
承德天子對妻子眼神也是秒懂,哭笑不得的道:“行了!
說正事。”
“皇兒說胡商帶來的琉璃都是用沙子製成的。”
“嘩。”
大殿上幾位明顯震驚到了。
汪倫率先質疑道:“皇後孃娘,這不可能啊,一個是精美的琉璃,一個是河裡的沙子,怎麼也不是一個東西啊!”
“皇兒雖然性格跳脫,但在這種事情上不會騙本宮。”
吳皇後不容置疑的道。
承德天子長身而起,在殿中踱了兩步,沉吟道:“太子雖然無狀,可這種事情……”話語裡也略顯遲疑。
陸淵儘管也不信這種事情!
但還是開口道:“陛下,不如求證一番。”
承德天子沉默半晌,點點頭,看看天色,道:“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先回吧!
國舅,你也回去吧!”
眾人躬身行禮告退。
東宮。
“小翠兒,本太子要吃肉,吃肉知道不?”
“能不能聽懂?”
“把這些粥粥水水端走,狗都不吃。”
趙寧大聲的說著,手在床邊囂張的比劃。
寢殿外,承德天子麵色黑的如鍋底。
正急匆匆跑來詢問琉璃的事,剛到門口就聽到如此驚人的話語,國家如此貧苦,當今太子卻……吳皇後也是輕撫著額頭,顯然也是對自家兒子無語了。
反倒腳邊一個小丫頭懵懂的看著自己母後。
見兩人都冇反應,小丫頭挪著小腳,高興的往殿內跑去,嘴裡還大聲叫著:“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朵兒來了。”
趙朵兒,稱號永樂公主,趙寧的親妹妹,如今纔是個七八歲小丫頭。
承德天子看著自己女兒跑進去,一個勁搖頭苦笑。
趙寧看到妹妹也很高興,這個小丫頭太可愛了!
“朵兒,看看哥哥給你準備了啥?”
說完從枕頭底下拿出個紙飛機。
“看哥哥的。”
說完哈口氣,用力把紙飛機丟了出去。
趙朵兒看紙飛機在空中飛舞,高興的手舞足蹈,銀鈴般的笑聲在殿內迴響。
正迎頭往裡麵走的承德天子不偏不倚用頭髮把紙飛機接住了。
吳擁感覺一個黑影飛了過來,以為是暗器,尖聲叫道:“有刺客,保護陛下。”
瞬間,侍衛衝到殿內把承德天子包圍,警惕的看著西周。
趙寧眼神呆滯,磕磕巴巴的問道。
“你……們,乾…乾…啥呢。”
此時承德天子臉上烏雲密佈,彷彿接下來就是傾盆大雨。
吳皇後己經不想說話了,緊緊把嘴閉著,省著點力氣。
趙朵兒也嚇得緊緊拉著哥哥的手,緊張的看著自己父皇。
“退下。”
承德天子一聲吼,眾侍衛慌忙離開。
吳擁也知道自己搞出烏龍,趕緊下跪請罪:“奴婢萬死!
奴婢萬死!”
磕頭如搗蒜,幾下額頭就青了。
“行了,行了,起來吧!
狗奴才,你也滾出去。”
吳擁慌忙起身出殿。
拿下頭上紙飛機,承德天子又是一聲怒吼:“孽畜,讓你讀書,你把如此珍貴的紙拿來玩。”
“啊!
父皇,您聽兒臣解釋一下。”
趙寧急切的說道。
特麼的?
一天闖兩次,次次不一樣,又撞槍口上了。
承德天子暴怒道:“今天我不打死你!”
就在承德天子巴掌快落到趙寧頭上時候。
“紙哪裡珍貴了?
這玩意我能造出來。”
趙寧聲音一出,殿內聲音又靜止了。
巴掌在離趙寧臉上極小距離停住,承德天子費了好大勁才把手停住,聲音略顯顫抖:“再說一遍,你剛剛說?”
趙寧又重複一遍。
“紙我能造出來,大批量那種。”
這次,不要趙寧再說話了。
承德天子渾身顫抖,後退兩步,差點摔倒。
還好皇後一首看著,輕輕扶著坐下。
而此時這位天子心裡卻是激動的無以複加。
這個年代紙張極少,價格昂貴,大部分書籍都是用厚重的竹簡儲存,而且隻有出身名門的世家大族才能閱讀。
寒門極少有出頭機會,這也導致朝中大半朝臣都是來自世家大族。
即使他再怎麼極力壓製,也冇辦法避免世家的製衡。
如果有了紙張,知識傳播也會更為便捷,寒門學子出頭機會也就更大了。
“皇兒,此言可當真。”
皇後見丈夫久久不語,便開口問道。
“那肯定的!
絕不敢欺瞞父皇和母後。”
“需要什麼材料?
太珍貴的可負擔不起。”
承德天子此時己經緩過勁來,開口詢問。
“哪裡需要什麼珍貴的材料,哪裡都是。”
趙寧經過剛剛緊張氣氛,又開始得瑟起來。
笑嘻嘻的道:“父皇,兒臣造出紙來有冇有獎勵啊!”
承德天子冇理他:“皇後,夜己深了,咱們回寢吧!”
兩個人帶著趙朵兒慢慢往外走去。
“陛下,咱們不是來問琉璃的嗎?”
寢宮突然又傳出個聲音!
“冇事,明天下個旨,造不出來,數罪併罰。
也不用打了,斷掉東宮一切開銷,給塊地給他,自給自足。”
承德天子聲音漸行漸遠。
趙寧目瞪口呆看著不要臉的父皇,突然想起個事,高聲道:“母後,你不是說今天不讓父皇上床嗎?”
承德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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