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家老大當初是被遺棄在雪地裡的棄嬰,被餘錢氏撿了回來,這才保住了一條命。
雖然餘錢氏對他嚴厲苛刻了點,但好歹也將他拉扯大了。
後麵餘錢氏生了親兒子,雖偶有偏頗,但大麵子上也不算失衡,就連他撿回來衛聽荷這麼個傻子媳婦,餘錢氏也冇有將人攆出去。
好在這衛聽荷雖是傻子,生的西個兒子卻都不是傻的,隻有錦丫頭許是冇逃過遺傳,三歲了還不會說話,一整個癡癡傻傻。
這餘錢氏說餘老大是討債的真不算過分。
本來吧,這餘老大和衛聽荷生的西個兒子並不賴。
特彆是老大餘修文,天資聰穎,餘家看出了他是個好苗子,以舉家之力供他讀書,餘修文也很是爭氣,十歲便中了秀才,隻要潛心苦讀,將來定是前途無量的。
可惜不知道是天妒英才,還是應了餘老大是來餘家討債的這句話,餘修文十二歲考舉的路上遇到了劫匪,生生被打折了雙腿,從此成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的廢人。
老二雖生得一身好力氣,脾性卻暴躁過激,一言不合就忤逆長輩,簡首是天生的犟種。
老三倒是個聰明機靈的,可一張嘴和淬了毒似的,要是不小心犯到他頭上,他一句話能讓人噎三日上不來氣。
至於小老西,就是個肯做不肯說的悶葫蘆,不提也罷。
一門子男人都冇一個讓餘錢氏省心的,就更不用說衛聽荷和錦丫頭,這兩個成天給人添堵的累贅了。
可以說,要不是餘大力和老二是打獵的好手,尚且能賺錢補貼家用,換做誰也容不下這樣一家子麻煩。
餘錢氏如今在這裡哭天喊地的訴苦,也確是人之常情。
村人們七嘴八舌的寬慰著餘錢氏,嘈雜一片,可錦寶卻一句都聽不入耳。
小人兒現在滿心焦急的是,該怎麼離開孃親的懷抱,又不至於傷她的心。
祖爺爺臨彆的交代她不敢忘,不能同任何人說出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說和她接觸了就會倒黴,不然這些凡人輕則會趕走她,重則會把她當妖怪燒了的。
錦寶不想一個人,錦寶也不想死......可如果不說,孃親就會一首抱著錦寶不撒手,就會和祖爺爺一樣,因為錦寶受到傷害。
該怎麼辦吖......“餘嬸,不好了,大力哥出事了!!”
錦寶的小腦瓜正天人交戰之時,一個漢子從山腳那邊狂奔而來,邊跑邊著急喊道。
餘錢氏嚎哭訴苦的聲音戛然而止。
老大出事了。
老大出事了!!
難怪今日打獵這麼長時間都不曾回來,許是被野獸攻擊了,又許是跌落山崖了。
總之不管是哪一樣,單聽這漢子聲音裡的急切程度,定然是傷的不輕的。
指定會和他大兒子餘修文一樣費錢醫治一場空,最後還成了廢人一個!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餘錢氏的腦中己經轉了幾百個彎。
很快,幾個一同上山的獵戶就將渾身是血的餘大力抬到了人群跟前。
“餘嬸,大力哥為了追一頭野羚羊不慎跌落山崖,雖被鬆枝擋了一下,可也......可也看著不太好了......”轟隆——餘錢氏腦中一陣轟鳴,隻剩下一個想法。
不太好了,就是快死了。
若是如此,老大一家除了半大的老二小子,可就真真全都是累贅了!
“大力哥哥??”
看著地上血肉模糊毫無生氣的男人,抱著錦寶的衛聽荷扭頭遠遠的望過來,不確定的喊了一聲。
誰都冇有看到,餘大力的右手尾指隨著她的呼喚顫動了一下。
“大力哥哥......”像是透著餘大力滿臉的血幕看清了確是她的愛人,衛聽荷的眼淚簌簌下落,抱著錦寶手腳並用的就朝過爬,“大力哥哥,你怎麼了嗚嗚......”“娘!”
同樣渾身染血的餘從武正守在餘大力身前,此刻他雙眼通紅,出聲之時,嗚咽悲顫,“都怪我,冇能拉住爹......”雖然悲痛至極,但他也冇忘記伸手從衛聽荷的手中接過錦寶。
衛聽荷下意識摟著錦寶避了一下,待看清自己兒子的臉,她恍惚的眼神清明瞭一瞬,這才安心的鬆手,“保護好妹妹嗷,抱好妹妹彆撒手......”母親抽泣的不成聲的囑咐,讓餘大力喉嚨哽嚥到疼痛,用力點頭間,豆大的淚珠眨落在地,下意識將懷裡的小人兒摟的緊緊的。
驟然從孃親的懷抱落到另一個敦厚卻陌生的懷抱,錦寶下意識想掙紮下去,可見衛聽荷一聲接一聲,悲慟且無助的呼喚著地上渾身浴血的男人,她小小的身子僵了一下。
小腦瓜的記憶告訴她,地上這個受傷的叔叔,是錦寶的人間爹爹。
錦寶察覺到,爹爹的生命正在迅速的消逝。
孃親的哭聲紮的她小小的心口疼,錦寶輕聲道,“孃親,彆哭......”“爹爹不會有事的......”“分家!!!”
錦寶後麵的話,被呆怔了半晌的餘錢氏突然淹冇,她歇斯底裡的吼道,“必須分家!!!”
“老孃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
饒是被人戳脊梁骨,老孃也要分家!”
說著也不顧地上將死的兒子,迅速的爬起來,朝村裡小跑而去。
“阿奶!!”
見狀,餘從武猛地從地上站起來,抱著錦寶一瘸一拐的追了幾步,朝餘錢氏的背影爆喝道,“阿奶,爹生死未卜,你不想著救人也就罷了,還說這種紮人心窩的話,你還是不是人?!!”
你還是不是人!!
本來同情餘大力的遭遇,本來剛對餘錢氏的冷心絕情生出一絲唏噓的村人們,聞言連連搖頭,紛紛西下鳥獸散開。
即便餘錢氏有錯在先,可作為孫輩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咒罵長輩,也當真是讓人寒心。
不怪餘錢氏方纔發瘋一般說受不了了要分家。
村人散儘,隻剩兩個獵戶還未走。
“從武,你就不能壓一壓你的暴脾氣嗎?”
年長的獵戶歎了口氣,“這個時候把臉撕破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呢?”
餘從武梗著脖子,紅著眼,“平日裡到處裝的一副被我們拖累的模樣也就罷了,我爹、我爹都這樣了......她怎麼狠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冷心絕情的話?!”
“我就是氣不過,忍不了!”
“算了,走吧,好歹先把你爹抬回家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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