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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行夜宿,半個月的行途就快畫上句號了,薑臻一行人已抵達上京境內。
當晚,薑臻和兩個婢女在驛站住了一宿。
天剛矇矇亮,就有一管家嬤嬤,拿著麵國公府的令牌找到了薑臻。
原來叔母派遣了另一馬車來接應她。
當她看到麵前的馬車時,心裡又是一陣觸動。
馬車線條雅緻,自然是豪華的,四麵皆由那精美的蜀緞布料所妝裹,這倒罷了,窗馬車的圍簾居然是用淡藍色的雲緞製作而成,那雲緞一尺難求,就連滇地的太守夫人想要都要不到。
那雲緞隻用來供奉給宮裡的貴人和上等的勳貴,她也是小時候隨著母親陳氏去外祖家探親時,曾有幸見過。
外祖家地處江南,當地民生富庶,雲緞便產自那裡。
那兒水路四通八達,表哥陳景然入了當地的船舶司,雖隻是個小小的水軍,但掌管著當地的商船運往。她小時候去船舶司找表哥,剛好碰到了水軍正小心翼翼地搬運雲緞,這才認識了雲緞。
至今想起來,雲緞那絲滑的觸感叫人愛不釋手。
薑臻心內歎了一口氣,這上京的高門世家的富貴,當真令人難以想象。
民間一尺難求的雲緞,在國公府便隨隨便便用來做成了馬車上的圍簾。
但也隻是感歎了一下而已,薑臻便從善如流地在金釧兒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很快,馬兒的麟麟之聲傳來,迎著熹微晨光,往城內而去。
約莫行了一個時辰,冷清的官道上纔出現了三三兩兩的人,再往前走,官道兩邊的路上愈加熱鬨了。
不少鄉農在路邊擺攤賣貨,叫賣聲此起彼伏。
薑臻挑起一角簾子,往前方眺望,果然,巍峨的城牆高聳在晨曦中,彷彿被鍍上了一層金光,看起來雄壯輝煌。
當真是不睹皇城壯,不知天子尊。
金釧兒和含珠兒亦是興奮不已,滇地是一種水鄉溫柔的美,這上京卻是說不儘的富貴風流。
馬車終於駛入了城牆內。近十丈寬的大道兩旁,林立著各色酒坊、布坊、香料坊、茶舍酒樓也是到處可見,當真是富貴迷人眼。
主仆三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的,馬兒受驚淩空揚起了兩隻前蹄,併發出了一陣長長的嘶鳴,幸好馬伕技術純熟,緊急之下勒住了韁繩,製住了馬兒的野性。
但薑臻三人多少受了驚,正要開口問詢,一陣嬌叱之聲傳來:
“薑姝,你給我下車!元宵節上是你故意弄臟了我的衣裙的吧,你這個心思惡毒的女子,你今天不給我個解釋,你甭想回家!”
薑臻一愣,原來有人隔著馬車尋釁。隻是,薑姝?
出發前聽爹說過,叔母和離前和小叔有一個女兒,名叫薑姝,比她小兩歲。
和離後叔母帶著繈褓中的薑姝回了孃家鎮國公府。
但她實在冇想到,還冇進府,就碰上了這檔子事。
隨行的管家嬤嬤連忙從後麵的馬車疾步而來,心裡暗自叫苦不迭。
這容娘子是平西侯府的姑娘容萱,是個炮仗性子,凡事直來直往,和薑姝是水火不相容。
陪著笑臉道:“容娘子,車裡並不是我家姑娘,而是我家夫人的侄女,今日剛從滇地到上京。”
容萱不依不饒道:“你這老婦休想誑我,上京誰人不知這輛招搖的馬車是薑姝的?怎麼?有膽捉弄我,冇膽跟我對峙!”
說完,就要衝上去掀開馬車的簾氈。
那管家李嬤嬤忙擋住,擠著笑容道:“容娘子,使不得,使不得,裡麵坐著的真是我家夫人的侄女。”
此處是上京錦繡堆裡的繁盛之處,往來人流如織,此番爭執吸引了不少行人駐足觀看。
大家指指點點,交頭接耳,高門貴女之間的恩怨有時候比戲本子還精彩。
不遠處的茶舍二樓裡間,坐著三位公子。
一位公子長身玉立,倚靠在欄杆上,手裡摩挲著一柄彎弓,玉白的麵容上滿是興奮,對著茶桌旁一膚色古銅、濃眉亮目的男子說道:“今日這一場騎射,當真是過癮,俊輝,改日你教教我如何射中高速移動的目標。”
說話的男子,是國公府三房的嫡子顧珽。
古銅膚色的男子正要作答,坐他對麵的國公府二房嫡子顧珣微微皺了下眉頭,“俊輝是禁宮侍衛長,事務繁忙,此番能得他指點已是不易,休要糾纏。”
顧珽聽完二哥的話,腦袋耷拉著下來,悶聲應了。
容俊輝笑道:“顧二言重了,不過說到騎射功夫,誰又能比得過貴府的顧將軍呢,顧三想學騎射,又何必捨近求遠?”
這容俊輝也是前幾年的武狀元,如今平西侯府的容二爺,現任禁宮侍衛長一職,他口中的顧將軍,是國公府的世子顧珩,現任羽林衛大將軍一職,也是他的頂頭上司。
“可大哥一天忙得人影都不見…”顧珽正要說什麼,忽然樓下傳來一陣吵嚷聲。
顧二也皺了皺眉頭,是哪家的女子在大街上如此喧嘩?
容俊輝卻是臉色微變,這聲音…不是容萱又是誰?
三人紛紛探出頭去,看見那輛萬分招搖的馬車,又看見了容萱,三人麵麵相覷。
仔細凝聽了會,容俊輝臉上有些尷尬:“舍妹和貴府薑姑娘怕是又起矛盾了。”
顧三直白道:“表妹也被姑母寵壞了。”
三人細細看了會,敢情車裡的女子不是薑姝?
“這車裡既不是薑姑娘,那就是貴府的嬌客了,要不要下去勸阻一二?”
這馬車一看就是女眷用的。
顧珽說道:“今日在府裡聽聞,姑母的侄女今日到京。”
顧二輕笑:“客倒是真的,嬌不嬌就不知道了。”
還要說什麼,隻見馬車的氈簾慢慢掀起,伸出了一隻珠玉白腕,指腕間一隻造型精緻的金指鏈,襯得她的玉手更是白膩膩,讓人挪不開眼。
如此被堵在大街上,不出來澄清怕是不能了,於是薑臻被兩個婢女摻著下了馬車。
這一露麵,便叫那容萱和路人屏息了一瞬,隨即議論開來。
就連茶舍樓上見多識廣的三位公子,也沉默了幾吸,顧珽的耳根子都有些泛紅:“這位想必就是姑母的侄女了。”
顧珣端起幾上的茶,喝了兩口,喉嚨滾了滾:“嗯,既如此,一起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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