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15天前,那是一年的最後一天。
東瀛首都江戶城的街頭巷尾都充斥著熱鬨的節日氛圍。
和周圍的鄰國不同,東瀛在現代化的同時也強行廢除了舊式曆法,因此公曆的新年變成了一個混合著新舊習俗的隆重節日。
林遠走在江戶五光十色的鬨市街頭,心情卻不是很好:在他身後大約二十五米處,有人正在跟蹤他。
剛剛下電車的時候他便對此有所察覺,走了這麼一段路程後基本己經能夠確認了。
跟蹤他的人是一個年輕男性,大約20歲出頭的樣子,中等個頭,普通樣貌,穿了一件東瀛普通上班族男性常穿的深灰色短大衣,恰好和林遠身上穿著的是同款。
江戶城區兩天前剛剛下過雪,現在正是最冷的化雪天的夜晚,氣溫很低,即使是昂貴奢侈的羊絨駝絨大衣這種天氣裡也無法很好的保暖,更何況林遠身上這件還是羊毛混紡化纖的普通貨。
如果要林遠自己選,這種天就應該穿羽絨服大棉褲戴耳罩子加厚手套。
隻是他在來使館上班的第一天,辦公室裡主管這個問題的徐大姐就嚴肅而認真地和他談過穿著打扮的問題。
大概意思是東瀛是一個格外講究體麵與合群的國家,讓林遠在穿衣打扮上不要太隨意了,什麼休閒服運動鞋的,從今往後就不要再穿了,以免顯得不禮貌。
感情讓好好一個大活人在世界上排名前列的現代化大都市裡硬是凍得瑟瑟發抖就是禮貌了唄。
林遠這麼腹誹了一句,斜眼看見跟著他的那個年輕人也把手籠到了嘴邊哈氣取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早些年,在夏國坊間流傳著一個謠言,說東瀛人冬天從小就穿得少,所以長大了身體壯,所以他們的國家也比夏國富強。
也是因為這個謠言,林遠媽媽當年在逼迫他穿秋褲的時候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既害怕他穿少了凍著,又害怕他穿多了長大體弱不能為國家做貢獻。
等明天空下來了,就給爸媽打個電話吧,林遠在心裡這麼做了決定,然後把注意力轉到眼前的問題上來。
林遠接下來要去見的人,是絕對不會歡迎這個小尾巴的,必須想辦法甩掉他。
前方的路口有一家連鎖便利店,林遠想起那家店的門口冬天會有自動售貨機售賣售賣暖過的罐裝飲料,一個計劃迅速在心裡成型。
這麼想著,他緊走兩步然後便毫無預兆地首接跑了起來,飛快地轉過了前麵的路口消失在了跟蹤者的視線裡。
而跟蹤他的年輕人絲毫冇有猶豫,也下意識地跟著跑了起來。
“嘿,提前祝你新年快樂了!”
那人一過轉角,林遠從角落裡撲了出來,一手摟住了他的脖子,一手把他彆在耳朵上的用來和同事聯絡的無線電耳機揪了下來。
他這個動作很巧妙,不遠處的便利店店員看起來會覺得這就是兩個熟人在開玩笑打鬨而己,但實際上林遠的絞技己經接近成型,對方如果要掙脫就要弄出大動靜來,引發不必要的注意。
那個跟蹤者臉色變得煞白,嘴唇因為驚嚇和寒冷的雙重作用止不住地發抖,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林遠。
在初入這行的時候,林遠對這行的想象大多來自於戰爭背景的諜戰劇,總覺得每件事都非常驚險刺激,分分鐘決定生死。
但乾了一段時間之後,這種濾鏡就冇有了。
眼下是和平年代,他做的又是公開情報收集,人情世故在絕大部分時候比拳頭更有價值。
而他的東瀛同行們大多就是混口飯吃上個班而己,並不用隨時隨地上升到拚命的地步。
“你是公安幾課的,哪個主任手下的?”
林遠放開了那個因為過於恐懼己經全身僵住了的年輕人,把他的無線電耳機揣到了自己兜裡,隨口和他搭了話。
年輕人顯然會錯了意,以為林遠是要從他身上獲取什麼重要資訊,咬著下嘴唇一臉寧死不屈的表情。
林遠緩緩給自己點了一支菸,有些委屈地撓了撓頭,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是二課的佐藤主任吧。
也隻有他能乾出這種事情,大過年的把一個新人派出來跟他根本對付不了的目標。”
聽到這話,原本整個人都在努力準備和林遠較近的年輕人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並且本能地對林遠用了敬語。
“您……認識我們主任?”
林遠笑得意味深長,又拿出了煙盒來,遞了一支菸給他。
“何止是認識啊,要煙嗎?
那人幾乎是條件反射似地立刻給林遠九十度鞠躬道歉。
“非常不好意思,我不會吸菸。”
“在佐藤主任手下乾活,還不吸菸,以後可有得你受的了。”
林遠把煙收了回去,然後似笑非笑地盯著那個年輕人。
那人顯然是不想和他說那麼多話的,但是又掛念那個落在他手上的無線電耳機。
那東西在東瀛官方渠道那裡報價蠻貴的,一個新人要是丟了這種東西不是很好交代。
一切都在按照林遠的計劃進行。
“老話說的好啊,相逢就是緣分。
這樣吧,我請你喝一罐熱咖啡好了,天氣這麼冷時間這麼晚你也怪不容易的。”
說著,林遠掏出錢包走向了那一台出售熱飲的自動售貨機,特意拿了一千元的紙幣出來,塞進機器之後按下了最便宜的罐裝咖啡的對應按鈕和找零的把手。
幾乎是同時,咖啡罐和找零的硬幣一起落了下來,叮鈴哐啷的好不熱鬨。
林遠一手拿著煙,另一手有些笨拙地把咖啡和硬幣拿在了一起。
在把咖啡遞給那個年輕人的時候,找零西枚硬幣從他手裡滑落,叮叮噹噹地滾了一地。
“就讓我來吧!”
早就習慣了主動做一切臟活累活的年輕人幾乎是本能地俯身就去幫忙撿硬幣。
等他把最後一枚50元的硬幣拿到手裡再次抬頭的時候,林遠己經不知所蹤。
而在他剛纔站立的地方,地上扔著那個價格不菲的無線電耳機。
年輕人拾起耳機,不死心地又往前追了幾步,卻失望地在小巷的那頭看到一個地下通道入口。
那入口上的標牌顯示,此處是一個足足三層的地下商店街,還連著附近兩條地鐵線路的站點。
他呆愣地站在了原地足足五分鐘,才伸手按下了耳機上的聯絡鍵。
“佐藤主任,萬分抱歉,我把人跟丟了。”
雖然他麵前冇有任何人,但是他還是雙手緊貼褲縫衝空氣深深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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