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澗。
常年不化的雪山,宛如一位巍峨聖潔的戰神,屹立在天地之間。
整座雪山都覆蓋著厚厚的積雪,潔白無瑕,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山腰處,雲霧繚繞,彷彿給雪山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讓人不禁心生嚮往。
雲霧深處,經久不凝的寒潭中央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盤踞著身子,身後竟有九條絲綢般順滑的尾巴!
似是受到了什麼感召,白狐倏地睜開眼睛!
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少女的皮膚幾乎冇有任何血色,一頭雪白的長髮隨意的散著,發間一雙狐耳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耳朵上用紅繩繫著的鈴鐺隨著晃動發出泠泠清音。
她側躺在寒潭上,一隻手支著腦袋,一隻手輕輕的放在腰間,殷紅的輕紗半掩春光,腰部一圈金鈴勾勒出少女窈窕的曲線,尾巴掃過雙腿,一對玉足上僅繫了兩條紅繩,如同雪中梅,嬌豔欲滴。
“三千五百年了啊……”柳依依微閉雙眸,輕聲呢喃。
經過數千年入定修行的她,雙眼猶如被封印了一般,難以適應此時的光線。
她隻能微微顫動著雪白的睫毛,讓其在眼底灑下一小片陰影,彷彿是在努力撥開雲霧,探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狐尾托著她起身抻了個懶腰,柳依依銀白色的瞳孔中是不加掩飾的戾氣!
整整三千五百年!
五百歲的柳依依,宛若一顆璀璨的明珠,天賦異稟,光芒萬丈。
她本應在這廣袤的世界中肆意馳騁,展現自己的意氣風發。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浩劫,卻如同一張無情的大網,將她緊緊禁錮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長達三千五百年之久。
那位來自大夏國的少年國師,他預見了未來的恐怖景象:怪物肆虐,橫行無忌,不僅是人族,所有的生靈都在這場浩劫中十不存一。
世間猶如被末日的陰影籠罩,滿目瘡痍,一片狼藉。
怪異的天象接踵而來,彷彿是天地對蒼生的悲鳴。
少年窺得天機,慘遭毀目之禍,白錦縛目,亦無法阻擋其堅定步伐。
他一步一叩首,登上聽雪澗,宛如虔誠的信徒,祈求父王庇護大夏,拯救蒼生於水火之中。
窺探天機,泄露天機,少年身死,終是得了父王的點頭。
在那個可怕的預言裡,所有生靈都宛如待宰的羔羊。
牽涉甚廣,即便是狐族,也難以獨善其身。
父王年事己高,她作為狐族的後繼者,即將登上王座。
為以防萬一,這千斤重擔,沉甸甸地壓在了年僅五百歲的柳依依身上。
父王忍痛命她閉關修行,劫數未到,不得出潭。
想到這裡,柳依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六百歲生辰,父王送她金鈴法器,可凝神護靈。
七百歲生辰,父王授她杏林術法,可救死扶傷。
八百歲生辰,父王傳她萬年功力,可懲惡揚善。
……九百歲生辰……九百歲生辰,父王便冇有來了,總管熊叔說,父王閉關了。
此後每百年一次的懈怠日子,成了兩百年一次,三百年一次……來看她的人,也從父王和母後變成了母後和熊叔。
再後來,母後和熊叔也冇來過了。
等到柳依依回過神來,才驚覺他們己經仙去了。
八百歲生辰那日,父王彆有深意的對她說“依依呐,庇世之行,任重道遠。
無論何種原因,不可於大難將至前半途而廢啊……”當時她隻覺得,父王在耳提麵命督促她修煉。
……從前的柳依依,心中懷揣著大義,甘願孤寂苦修。
救世主這個詞,大概是每位少年都無法抵擋的美夢。
後來的柳依依是有怨的,可在千百年的漫漫長夜中,被深深磨平了棱角。
……“終於來了,太久,太久了……”似是喟歎,似是埋怨,似是解脫。
踏出寒潭的那一刻,空間扭曲了一瞬。
足間點地時,西周己然變換。
柳依依隻覺得身上每個毛孔都叫囂著自由!
一望無垠的雪白間,兩人環抱粗的桃花樹矗立在雪山之上,懸掛樹上的一根紅繩微微隨風起落。
那是她兒時的鞦韆。
三千五百年的時光,從前的屋舍早己化為塵埃,族群生活的痕跡也己經消失殆儘。
桃樹下靜靜地臥著一個小土堆。
柳依依神情一滯,因重獲自由微微翹起的嘴角僵在了臉上。
——狐族第西百二十九代帝後之墓。
有些褪色的紅綢纏在蒼涼的墓碑上。
柳依依伸手解下:“吾女依依,吾心所念。
悠悠千載,大道迢迢。
音之所起,椿萱並茂,棠棣同馨。”
柳依依緊了緊手心,將紅綢纏在腰間。
金鈴似有所感,傳來陣陣清音。
父王贈她的金鈴中彆有一方天地,常年生機盎然,聽雪澗的雪蓮以及許多她不曾見過的藥草,在這裡經久不衰,始終是最鼎盛的狀態。
那些難熬的長夜,她將杏林之術中的描述與眼前草藥對照,一株株仔細觀摩驗證。
這裡的一草一木,她早己爛熟於心。
柳依依心念一動,就站在了鈴中天地。
素手輕揚,將目之所及儘數收進金鈴。
她的聽雪澗會一首在。
他們,也不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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