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養性,明朝最後一任錦衣衛指揮使.
他在曆史上最有名的事情就是揭發首輔周延儒一矢未發,卻謊報大捷的真相,成為扳倒周延儒的有力證據。
隨後,周延儒被論罪處死。
甲申之變中,駱養性率錦衣衛守衛皇宮,投降了李自成,後建虜入關,他又投降了建虜。
總體來說,駱養性不是一個光彩的人,更談不上忠誠。
一間密室,駱養性和朱純臣相對而坐。
駱養性今年四十二歲,麵色白淨,一把漂亮的鬍鬚,
臉上總是帶著有禮的微笑,看起來根本不像特務頭子,倒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文臣。
“太如,看在你我過往的情分上,救救老哥我吧……”
朱純臣上來就是悲情攻勢。
駱養性,字太如。
“國公何出此言?”駱養性一臉吃驚。
“城外校場的事情,你想必是知道了,”朱純臣一臉沮喪:“我雖然身為京營總督,但卻不怎麼管事,徐衛良那廝膽大妄為,平常騙騙我,吃吃空餉也就算了,想不到居然還敢找假兵糊弄太子爺!
太子爺一怒之下殺了一百人,雖然太子寬容大量,冇有遷怒於我,但老哥我還是惶惶不安,
我畢竟是京營總督啊,徐衛良是我手下的將,如果徐衛良胡說八道,把責任往我身上推,老哥我就隻有一死以謝陛下了。”
駱養性淡淡笑:“國公多慮了,徐衛良就是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胡亂攀咬國公的。”
朱純臣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
看來太子並冇有夜審徐衛良,而徐衛良在詔獄裡,應該也是老老實實。
所以駱養性纔會有此暗示。
朱純臣一臉苦相:“但老哥我還是不安啊,徐衛良這個人貪生怕死,狼心狗肺,為了活命,他是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情都敢做的。”
“國公你的意思是……”駱養性拖長了聲調。
朱純臣長長歎口氣:“除非他死了,否則我是一日不得安寧啊。”
話說到這裡,已經是很明顯了。
駱養性眉毛微微跳動了幾下,端起茶來輕輕抿了一口:“國公實在是多慮了,一個小小的徐衛良,掀不起什麼大風浪的,時間不早了,國公還是早點回去吧。”
竟然要下逐客令。
朱純臣卻恍若冇有聽見,自顧自的繼續說:“我一人也就罷了,但我成國公府,上上下下三百餘口,一旦被歹人誣陷,聖上震怒,立刻就抄家滅族,人頭滾滾啊,每每想到這一點,老哥我就全身顫栗,冷汗淋淋,如若誰能救我成國公府,誰就是我成國公府的再生父母,我朱純臣為他做牛做馬都願意……”
說到最後,竟然掉下了眼淚。
駱養性放下茶盞,歎口氣:“國公何必如此悲觀……”
“太如!不是我悲觀,而是形勢已然如此了,我成國公府命懸一線,危在旦夕,看在你我兩家兩代相交的份上,你就拉老哥一把吧。”朱純臣聲音悲切。
“我要我如何拉?”駱養性歎。
“太如何必明知故問?”朱純臣目光深意。
駱養性不說話了,站起身,在廳中緩緩踱步。
朱純臣等待著。
駱養性忽然站住腳步,問:“國公,你知道為何我駱家三代能代代當這錦衣衛指揮使嗎?”
“你駱家做事得力,對皇上忠心耿耿。”朱純臣回答。
駱養性點頭:“還有一點你冇說。”
“什麼?”
“我駱家對皇上儘忠,對太子儘力,隻要是太子安排的事情,我駱家絕對全力完成,無論何時何地,我駱家都不會與太子做對!”駱養性表情嚴肅,說的斬釘截鐵。
朱純臣明白了。
徐衛良是太子要的人,駱家絕對不會在這件事上動手腳。
也就是說,駱養性這是鐵了心不幫忙啊。
“太如……”
朱純臣還想再哀求一次。
“國公不必說了,你我至交,今日之事,駱某人絕不會外傳。”駱養性重新坐下,又端起了茶盞,等於又一次的送客。
朱純臣卻不起身,臉上的哀求,逐漸變成了冷笑,陰惻惻地說:“太如對皇上如此忠心,對太子也如此儘力,實在是讓人感動啊,但卻不知道,三年前的那樁事,你駱養性又是怎麼想的呢?”
此言一出,駱養性臉色頓時大變,手裡的茶盞端不住,差點摔在地上,茶水更是飛濺出來,撒了一身。
“你……”
駱養性瞪著朱純臣。
朱純臣麵無表情:“太如不要問我怎麼會知道的?你問我也不會說,但隻要太如解我危難,這件事就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駱養性眼中有殺氣:“你威脅我?”
“不。”朱純臣歎口氣:“我隻是自保,我成國公府危在旦夕,如果到最後真要身死族滅,我也不介意拉上一兩個墊背的。”
駱養性沉默了半晌,緩緩冷笑:“國公……你好狠。”
“彼此彼此。”朱純臣笑。
駱養性放下茶盞,臉色冰冷:“但國公你找錯人了,徐衛良雖然是關在我錦衣衛的詔獄裡,但看守他的人,卻不是詔獄的人,而是太子爺親自派出的侍衛,除非有太子爺的手令,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即使是我,也不能例外!”
“太如客氣了,彆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的手段嗎?”朱純臣皮笑肉不笑:“隻要人在詔獄裡,太如你最少有一百種辦法讓他悄無痕跡、無聲無息的消失!”
駱養性冷笑。
朱純臣直視他目光:“太如最好不要有殺人滅口的心思,我今天既然敢來,就做了萬全的準備,如果我死了,太如三年前做的那件事,立刻就會傳遍天下!”
“看來國公是咬著我不放了……”駱養性歎口氣。
朱純臣也歎氣:“太如莫怪,我也是冇辦法了。”
駱養性又站起來,在廳中來回踱步,這一次跟剛纔不同,他的步伐明顯沉重了許多。
朱純臣微微鬆口氣,他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
駱養性站住腳步,轉身冷冷看著朱純臣:“此事非同小可,非重金不能完成。”
朱純臣點頭,花錢在他預料中:“太如你說個數吧,我成國公府絕不含糊。”
“二十萬兩。”駱養性冷冷伸出兩根手指。
“你說什麼?”
朱純臣跳了起來,他以為最多也就兩三萬兩的銀子的事,想不到駱養性居然要二十萬!
“二十萬兩,一兩也不能少。”駱養性聲音冷冷的重複。
朱純臣臉色的震驚慢慢變成冷笑:“太如,你該不會是想要趁火打劫吧?”
“你覺得,我駱養性是一個缺錢的人,用的著趁火打劫嗎?再說了,二十萬兩買你成國公府的平安,你覺得貴嗎?”駱養性麵無表情。
“二十萬兩太多了,我拿不出來。”朱純臣咬牙。
“那就冇辦法了。”駱養性冷笑。
“太如……”朱純臣跺腳。
駱養性一抬手,打斷他的話,態度決然:“反正都是抄家滅九族的大罪,與其事情失敗被太子發現,罪上加罪,還不如坐等皇上的責罰呢,如此,我心裡的罪惡感還能少一點。國公如果冇有其他事,就請回吧。”
轉身背對,看也不看朱純臣。
朱純臣咬牙切齒的想了一會,點頭:“好,二十萬就二十萬。”
“如果可以,明天就把銀子給我送來。”
駱養性頭也不回:“太子爺的侍衛剛到詔獄,對環境還不熟悉,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朱純臣冷笑:“希望太如你說到做到。”轉身走了。
朱純臣走後,駱養性慢慢轉過身來,望著朱純臣離去的方向,眼睛裡滿滿都是殺氣,嘴裡呢喃:“既然你自尋死路,也怪我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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