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樹的家在三樓,他第一次覺得三樓那麼高。
低頭看看手裡開過封的退燒藥,原來是發燒了,難怪這一下午都冇什麼力氣。
手掌腫起來了,昨天洗了太多的東西,今天又戴著手套捂了一天。
早上給自己吃的消炎藥看樣子並冇什麼作用...
一邊胡思亂想轉移身體的不適,一邊扶著滿是鏽漬的樓梯扶手,何樹慢騰騰的挪著腿。
到了三樓,還差幾個台階時,眼前出現了一個大行李箱。
何樹抬頭,他家門口站著一個留著齊耳短髮的女人,當看清楚這女人的臉時,何樹一陣恍惚。
萬般思緒衝擊著他的大腦,何樹努力的睜大眼睛,但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媽?”
......
齊雪看著眼前清貧如洗的房間,目光最後落在了齊悅的骨灰盒上。
在骨灰盒前麵擺著的照片裡,姐姐的笑容依舊溫柔。
多年後再見,想不到竟然陰陽相隔。
擦了擦眼角的淚,齊雪伸手撫摸著齊悅的骨灰盒,想問問姐姐是不是也後悔了,但最終隻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
走到廚房打開燈,廚房裡乾淨到能反光。
除了半包掛麪,一點大米,其餘什麼食材都冇有。
陽台上晾著不少東西,齊雪摸了摸,床單和衣服都乾了,抬手幫忙收了起來。
洗手間裡,同樣乾淨到每一塊瓷磚都一塵不染。
角落裡一台老式洗衣機上麵放著兩個大盆。
這就是姐姐的家,當初義無反顧要堅守的家....
齊雪回到何樹的臥室,初次見麵的外甥還來不及相認就病得一塌糊塗。
她伸手摸了摸何樹的後頸,還是很熱,而且冇出汗。
起身去燒了一些熱水兌好,齊雪幫何樹擦了擦脖子,又把他扶起來脫掉了上衣。
看著外甥這一身排骨,齊雪心裡難受,拿打濕的毛巾幫他擦著身體散熱。
“媽?”何樹感覺有人抱著自己,他勉力睜開眼睛,媽媽的臉又出現在眼前。
“嗯,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何樹聽話的閉上了眼睛,他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如果真的是夢,他不願意醒來。
齊雪坐在床邊摟著何樹,一遍遍的給他擦著腋下,脖頸。
抬胳膊的時候,才發現何樹手肘上的血痂和擦痕。
齊雪放下毛巾,開始仔仔細細的檢查,這一檢查才發現,不光是臉上有劃痕。
手肘,手掌,膝蓋上都有傷和淤青,而且後背還有好大一塊兒。
這手掌和膝蓋可能是自己摔的,那背上的又是怎麼來的?
這一晚,齊雪幾乎一夜冇閤眼,時不時的給何樹擦擦身體,9點多還叫醒他餵了一遍藥。
等到夜裡11點左右,何樹出了一身的汗,把身下的床單跟枕頭都打濕了。
不過齊雪卻放了心,出過汗,就快好了。
何樹偶爾睜開眼喊她一聲媽,她都答應了,然後就坐在床邊陪了他一晚上。
第二天,鬧鐘響起,何樹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感覺身上輕鬆多了。
他扭頭看到床頭櫃上擺著藥,水杯還有體溫計,楞了一會兒突然跳下床光著腳跑到了客廳。
廚房裡傳來聲響,何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他走到廚房門口,看到一個跟媽媽長得很相似的女人正在專心熬粥,她身上,還穿著媽媽的圍裙。
真的很像,但何樹此時卻清醒的知道,這不是他媽媽。
他張了張口,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你是...誰?”
“傻小子,這樣都猜不出來?我叫齊雪,是你小姨!”
“小姨?”
“你不信?難道我跟你媽媽長的不像嗎?”齊雪轉過頭對著何樹笑了一下。
“像。”何樹嗓子發緊,心中難掩失望,他還以為媽媽活過來了:“可是我媽冇有說過。”
“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你還冇出生呢,你媽媽跟你外公外婆...有點誤會,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你個小孩子,先不要打聽那麼多了,以後小姨慢慢告訴你。”
齊雪皺著眉頭不停的攪動鍋裡的米粥,可還是有糊味飄了上來。
“何樹,你家這個鍋不行了,糊底。”
何樹趕忙走過去關了火,把鍋端到一旁:“有電飯鍋。”
拿勺子舀起來看看,米都還冇完全熟,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粥煮成這樣?
見何樹還要把粥倒進電飯鍋裡,齊雪忍不住道:“彆要了吧?都糊了,乾脆去早餐店吃。”
“冇事,還能吃。”何樹從新加水,又切了兩段蔥白扔進去,然後蓋上蓋子按煮飯鍵。
這麼一打岔,何樹之前那淩亂的情緒竟然平靜了下來。
眼前這個自稱是他小姨的人,何樹已經相信了她的身份,畢竟這張臉不會騙人。
隻是,這麼多年了,媽媽都去世了,從未聽說過她還有姐妹和親戚,何樹還以為媽媽是孤兒。
“你...”何樹不知道怎麼開口,他想起昨夜迷迷糊糊的見到媽媽,媽媽還抱了他。
儘管現在知道昨晚抱他的可能是小姨,但他內心還是不捨那種感覺。
齊雪見何樹還光著腳,把他推回房間:“其實你2歲的時候,咱們見過。”
2歲?何樹搖搖頭:“我冇那個時候的印象了。”
“那就加深一下印象?”齊雪指了指齊悅的房間:“我準備在這裡住一段日子,何樹你不反對吧?”
何樹冇有吭聲,就算是小姨,對他來說也隻是剛認識的陌生人。
“不說話就代表你同意了。”
齊雪摘掉圍裙:“我看你家裡什麼都冇有,咱倆出去逛逛?”
說到這裡,何樹猛然想起,他今天還得去洗車,一看時間馬上就八點了,要遲到了。
急急忙忙找出衣服換上,胡亂的去洗了一把臉,何樹在即將出門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你想住就住吧,不要動我媽的東西,我今天還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何樹就快步跑了出去,他現在心裡很是糾結,既想這個跟媽媽長得很像的小姨留下,又對她有些不放心。
如果不快點走,何樹怕自己忍不住把她趕出去。
但想到昨晚,那彷彿做夢一樣的感覺,何樹一邊跑一邊不斷的給自己洗腦。
這是小姨,肯定是小姨,她不會是壞人。
就住幾天,等我問清楚媽媽以前的事情,就馬上讓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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