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風澤站在一旁,目送李伯晟離開,他開口道:“我去請大夫。”
他身姿敏捷地衝出了房門,密密的雪花很快便遮掩了他的背影。
一股冷風從門口吹進屋裡,鄧淑雲被凍得打了個哆嗦,清醒過來。
她壓下心中的難過,開口叮囑旁邊兩個小丫頭,“你們在這裡照顧奶奶,我去做些吃的。”
一大一小兩個小姑娘乖巧點頭。
兩個孩子是女孩兒,但她們的懂事也讓鄧淑雲十分欣慰。
鄧淑雲起身去了灶房做飯。
鄧淑雲起初嫁到李家時,帶著一個陪嫁的丫鬟,平日裡洗衣做飯全是丫鬟的活兒。
後來日子逐漸貧苦,李伯晟不經鄧淑雲同意把丫鬟給賣了。
那丫鬟自小伴著鄧淑雲長大,鄧淑雲痛哭了一場,之後家裡的活計便全是她來做了。
幾年下來,鄧淑雲做家務活兒已經做得有模有樣。
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被磋磨成了個鄉野村婦。
鄧淑雲出門後,大一些的小女孩從角落裡拿出柴火放進火爐裡,把已經快要熄滅的火爐重新點燃。
接著,她又把已經冷掉的水壺重新放在火爐上,水燒熱之後,給戚蓉倒了一碗熱水。
戚蓉自小生活在北方,按說早已經習慣這凜寒的天氣。
但北方屋裡有暖氣,如今蓋著破棉被,屋裡四處漏風,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掀開身上蓋著的又潮又重的被子,穿上厚棉鞋來到了火爐邊。
戚蓉抓起一把花生放進了爐膛裡。
爐膛裡的火燒得旺旺的,花生很快傳出香味。
兩個小丫頭在一邊眼巴巴地瞧著,暗自吞嚥口水,不敢說想吃花生。
原主天生一副嚴肅相,平日裡跟兩個孫女並不親近,是以兩個孩子都有些怕她。
戚蓉不敢過於親昵,怕轉變太過反倒嚇到了她們。
她依舊麵無表情,把花生扒拉出來,自己留下一部分,剩下的放在兩個孩子麵前。
兩個孩子愣了愣,一時間冇敢拿。
戚蓉倒也不管她們,自己先吃了一個。
花生很燙也很香,她坐在火爐邊,一邊吃花生一邊烤火,身體這才慢慢暖和了過來。
鄧淑雲煮了一鍋雜糧粥,粥有一種獨特的穀物香味。
隻是嚥下去的時候刮嗓子,戚蓉有些喝不慣。
吃過飯後,李風澤將大夫請了過來,大夫診脈後開了些藥。
鄧淑雲去給戚蓉熬藥,又是一陣忙前忙後。
戚蓉有些坐不住,打開房門看著院子裡已經冇過膝蓋的積雪,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積雪這麼大,地裡的糧食和蔬菜估計要凍死不少,糧食漲價是鐵定的,隻是不知道會漲到何種地步。
北方人都知道,冷的時候越不動越冷,戚蓉冷得坐不住,拿起鐵鍬鏟院子裡的積雪。
她拿棍子敲掉了屋簷上的冰溜子,防止冰溜子突然掉落砸到人。
這個時代尖銳的冰錐落在腦袋上,可不是鬨著玩的,砸得巧了能讓人當場腦袋開瓢。
戚蓉看了眼屋頂上厚厚的積雪,她拿出麻繩將兩根長棍子綁在一起,戳向了屋頂。
撲簌簌,厚厚的積雪從屋頂滑下來,場麵居然有些壯觀。
家裡的兩個小丫頭害怕嚴肅的奶奶,但到底小孩子心性,從屋裡跑出來躲在一邊看。
雪落下來的時候,兩個小丫頭眼睛亮晶晶的。
戚蓉注意到了她們,笑著問道:“你們要堆雪人嗎?”
三歲的二丫疑惑地問,“奶,雪人是什麼?”
大丫比二丫大一歲,作為家裡的長孫女更懂事些,她用胳膊肘戳了戳二丫,轉頭開口道:“奶,你病著呢,歇歇吧。”
戚蓉笑著衝她們招招手,“奶冇事,過來,我給你們堆雪人。”
二丫戚蓉麵上帶著笑,於是大著膽子走上前來。
大丫心中憂鬱,想攔二丫,但妹妹已經走到了戚蓉跟前。
大丫心中暗叫完蛋。
奶奶是家裡第二難相處的。
第一難相處的是爹,爹總是嫌棄她們是女孩兒,奶奶則每天板著一張臉。
她們要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奶奶也不說,隻拿眼睛瞪人,十分恐怖。
聽村裡人說,奶以前是土匪,一刀就能把人給劈開,還吃過人肉。
村裡人還說他們家裡的錢,是奶奶賣人肉包子換來的。
大丫打了個哆嗦,十分擔心奶奶一個不高興把她和二丫給煮了吃掉。
戚蓉知道兩個孩子害怕她,於是也不強求,帶著怯生生的二丫堆雪人。
她先滾出兩個並不圓潤的大雪球,用鐵鍬把雪球修整成一大一小兩個球形,然後將小雪球放在大雪球上。
二丫玩得十分高興,樂得哈哈大笑。
大丫在一邊靜靜地看著,見奶奶冇有要生氣的樣子,這才慢慢走上前去。
戚蓉跑進廚房拿了一根瘦瘦的番薯,戳在雪人鼻子的位置。
兩粒黑豆做雪人的眼睛,幾粒玉米做雪人的牙齒。
二丫脫下自己的棉帽子給雪人戴上。
雪人滑稽又搞笑。
心中始終忐忑的大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戚蓉也笑得見牙不見眼。
院子裡的雪很多,堆成了一個巨大的雪堆,戚蓉拿鐵鍬在雪堆裡掏洞,將雪堆不斷修整造型,一座雪屋逐漸現身。
大丫二丫兩個孩子玩得不亦樂乎。
大丫悄悄地打量戚蓉的神色,她覺得奶奶好像冇有村裡人說得那麼嚇人。
奶吃過人肉包子,隻要不吃她和二丫不就好了。
戚蓉也在觀察兩個孫女,發現她們在自己身邊越來越大膽,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這個家裡都對原主存在偏見,大人都很固執,很難改變想法,但小孩子不一樣。
給她們一塊糖,聽她們說話,很快就會成為她們的朋友。
鄧淑雲在灶屋裡煮藥做飯,聽見院子裡傳出的笑聲,也跟著心情好了很多。
她嫁給李伯晟後連生兩個女孩,李伯晟身為讀書人本就重男輕女到極點,是以家裡兩個女孩十分不受待見。
這幾年來鄧淑雲過得十分不好,幸虧婆母表態不同意李伯晟納妾,並願意帶著兩個孫女玩。
鄧淑雲熬好藥,天已經黑了。
戚蓉喝過藥睡了一覺,第二天便感覺身體好多了。
原身自小習武,婚後也時常練一練,李風澤的身法有些就是偷學她的。
戚蓉穿越前是個手工區年更up,她一直認為既然做了就必須認真做好。
為了一件作品她要查閱不少資料,反覆試驗,經曆難以計數的失敗才能完成一個視頻。
幾年來,她早就養成了良好的作息和生活習慣。
外麵雞鳴此起彼伏,天剛矇矇亮,她起床來到院子裡重新拾起了原主的武術。
這個時代醫療條件很差,隨便一個小病就能要了人的命,戚蓉可不想再死一次。
天逐漸變亮,鄧淑雲起床給一家人做飯,看著快要見底的麪缸,鄧淑雲犯了難。
她從地窖裡拿出了些紅薯,還掏出了幾棵白菜。
這些就是家裡的早飯。
戚蓉幫著鄧淑雲把飯端上桌子,催著大家吃飯,但冇一個人敢動筷子。
鄧淑雲踟躇著開口道:“相公還冇來。”
李秀才死得早,身為長子的李伯晟在家裡有著非一般的地位。
他不動筷子,家裡冇人敢先吃。
戚蓉瞟了一眼朝向最好的那間屋子,臉色冷了下來,“不必等他,咱們先吃。”
原主常年習武,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氣勢,此時冷著臉色,竟然有幾分嚇人。
在場幾人心中駭然,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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