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夏。
從滬市到西南邊境隔著兩千多公裡,二十歲的溫瑜隻身一人坐了五天綠皮火車,來到軍區大院,隻為奔赴一場婚禮。
禮堂裡坐滿了人,牆上掛著偉人頭像,隻要是大院裡的人結婚,都要在這個地方宣誓,向大傢夥宣佈他們結成革命伴侶的訊息,同時接受親朋好友的祝福。
溫瑜聽到證婚人說:“有請新郎,新娘上台宣誓。”
“啪啪啪!”熱烈的鼓掌聲隨之響起。
隨之而來的是,所有人的視線聚集到了溫瑜和邵文燁的身上。
溫瑜偷偷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也就是今天的新郎,她的準丈夫。
一身嚴肅的軍裝,肩闊腰窄,身材頎長,麵若刀削,硬漢的外表卻有著一雙懾人心魄的桃花眼,隻要被他注視著,很難不沉溺於其中。
溫瑜看到了他微蹙的眉頭,臉上絲毫不見結婚的喜悅,和她眼角眉梢透露出來的歡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縮,他該不會像報紙上連載的小說那樣,在婚禮現場逃婚吧?
溫瑜會這麼想,並非毫無緣由,他們是父母包辦婚姻,現在大家都講究婚姻自由,在此之前邵文燁明確表示過不想娶她,不然憑藉他們從小定下娃娃親的情分,這樁婚事也不至於拖到現在。
至於後來他為什麼同意娶她,溫瑜不得而知,她隻知道自己即將和暗戀了多年的人共度餘生。
“看來咱們的新郎新娘很緊張,讓我們掌聲再響亮一些,有請他們上台宣誓。”
雷鳴般的掌聲落入耳中,邵文燁垂眸看著溫瑜,最後還是牽起了她的手,“走吧。”
隻有宣誓了,婚禮纔算圓滿。
溫瑜拚命壓抑住心底的歡喜,任由邵文燁牽著她,走向主席台。
“今天是邵文燁同誌和溫瑜同誌結成革命伴侶的日子,咱們也不多說,把機會留給新郎,新娘。”
證婚人知道邵文燁的脾氣,不是會活躍氣氛的主,善解人意道:“現在流行女同誌優先,那就新娘子先發言啊。”
溫瑜心跳很快,咚咚咚,像在擊鼓似的,一陣快過一陣。
因為太過緊張,早就準備好的誓詞被忘得一乾二淨,腦袋空空,溫瑜頭一次體會到了熱鍋上的螞蟻是什麼感覺。
“我……”
就在她一鼓作氣,打算來個即興發揮的時候,坐在下麵的人突然爆發了一陣騷亂。
“徐婉暈倒了!”有人驚呼,那是邵家人所在的位置。
“婚禮取消!”
溫瑜的手驟然被甩開,力道之大,迫使她踉蹌了兩步,差點在人前摔倒,證婚人及時地拉了她一把,為溫瑜挽留了一些體麵。
邵文燁身姿矯健,如同一匹獵豹,閃電一般衝向了邵家人所在的方向,抱起昏迷了的人。
“我送她去醫院。”
張了張口,什麼都冇來及說,溫瑜隻能看到男人寬闊的後背,以及被他抱在懷裡的人,那是邵文燁的大嫂,徐婉。
獨自一人被留在主席台上,溫瑜手足無措,她來軍區大院不到五天,對這裡的事物和人都是陌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留下,還是追著邵文燁而去。
驚慌失措之餘,委屈席捲全身。
荒謬的想法成了現實,她的新郎真的在婚禮現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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