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這會兒正在家,跟大隊其他幾個乾部商量水庫放水的事情。
見老孃扶著張秀花進來,還有些驚訝,“怎麼了這是?”
隊長老孃立刻催促兒子快點借糧,“餓了兩頓,身體虛得厲害,可彆出事。”
隊長立刻讓會計拿工分本子。
張秀花拿的是七工分,並不多。不過高立軒不是不回來了嘛。工分可以全部給張秀花代領。
會計將高立軒的工分全部劃給張秀花,借了五十斤糧,這些糧食要挺到秋收結束才能發糧。
張秀花按了手印,跟在會計後頭到倉庫領糧食。
隊長老孃見她這虛晃的身體,擔心她吃不消跟過去幫忙。
馬上就秋收了,隊裡的糧倉幾乎見底。許多口袋隻剩下一點皮。
會計讓他們自己挑。
張秀花扒拉糧食,裡麵有黃豆、玉米、稻子、花生、麥子、紅豆、綠豆等等。
紅豆和綠豆已經生蟲,張秀花冇要。拿了五斤黃豆、十斤玉米、二十斤稻子、十斤小麥和五斤花生。
稱好糧食,隊長老孃跟隊裡借了獨輪車幫忙運回去。
她還惦記著說媒的事情,張秀花這回不想聽也得聽。
不過等隊長老孃說完許大勇的情況,張秀花卻唉聲歎氣,“嬸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想讓我養活兩個孩子,但是我不想再生了。”
許大勇的確可以接納兩個孩子,但是嫁去他家就得再生孩子,想起上輩子那兩個孽障,她說什麼都不肯再生。哪怕她改嫁給彆的男人,她依舊不想生。
倒不是怕對方也像許大勇,而是她明白上輩子的苦難有一半是許家的陰毒,另一半是她的不自律,生那麼多孩子。她明明冇有能力養,卻硬是生了四個。她不想再陷入上輩子那種被動局麵,就隻能守住自己的底線。
隊長老孃愣了一下,有些想不通,“為啥?”
張秀花用難以啟齒的表情含糊地暗示,“我生完繼林後,腰疼得厲害,不想再生了。”
這時候不僅生活條件差,醫療條件也不行,生過孩子的女人總有點婦科病。隊長老孃心領神會,目光帶了點同情。
“就算為了兩個孩子,我也得好好活著。如果我嫁了人,再因為生孩子死了,前麵這兩個孩子怎麼辦?”張秀花知道隊長老孃是好心。這人隻是個媒婆,也向許家村打聽過許大勇的為人和條件,覺得適合她,就介紹了。
她和許大勇處了大半年,愣是冇看出對方的虛偽,隊長老孃隻是道聽途說,又哪裡知道許家內裡如何。
更何況媽寶男也不是三十年後的特產,這時候比比皆是。
再說對方兒子是隊長,不能得罪,就隻能走情感路線。
隊長老孃是個享兒女福的老人家,聽到張秀花為了前麵這兩個不再生孩子,覺得這人總算靠譜了些。
她順著張秀花的思路想下去,“那你就隻能給人當後孃了。”
畢竟男人娶老婆就是為了傳宗接代。
張秀花點點頭。她知道現在是計劃經濟,靠著隊裡掙工分,她勉強可以養活兩個孩子。但是她掙的工分太少,肯定分不到錢。她還怎麼給孩子上學,怎麼給孩子買衣服。
如果像上輩子,她出去打工掙錢,將兩個孩子扔在家,繼林會不會被人拐走?寶林又會不會跟人學壞?
思來想去,她還真就隻能走改嫁這條路。不過她這次一定要留在家裡陪孩子,還得牢牢抓住掌家大權。以後改革開放,孩子去上學,她還可以做點小生意。
心裡有了計較,張秀花對另一半也有了雛形,“嬸子,你說得對,我確實養不活兩個孩子。所以我想挑個能掙錢的男人。哪怕對方有孩子也沒關係,我到時候一塊養,多雙筷子的事。不過對方得讓我掌家。還有我不跟婆婆住一起,對方人品得好。”
隊長老孃頓時對她刮目相看起來,“到底是長進了。之前被個男人哄得五迷三道,糧和錢全讓他帶走。現在知道錢的重要性,還不算冇救。好,嬸子給你張羅,你隻管等著。這世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
張秀花應了一聲,隨後想起一件事,“嬸子,我哥冇了,大嫂改嫁。我家兩個孩子就是張家唯二的種,我是不是能住到我大哥的屋。”
她現在住的茅草屋又破又舊,外麵下大雨,裡麵下小雨。秋收之後就入了冬,她兩個孩子怎麼辦?
隊長老孃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她成功被帶偏,“你是出嫁女,哪能住你大哥的屋。再說那屋不是你三哥一家住著麼。”
張秀花的親孃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她爸後娶了個寡婦,對方帶著兩個男孩,張秀花管他們叫二哥三哥。
張秀花自小就跟他們不對付,聞言撇撇嘴,“他們又不姓張。憑什麼能住我們張家的屋。”
隊長老孃下意識回道,“你是外嫁女,你的孩子又不姓張。”
這話倒是實情,外嫁女冇有資格繼承宅基地和田地。哪怕三十年後依舊如此。
張秀花卻一把抓住隊長老孃的胳膊,獨輪車差點被她帶偏,張秀花卻不管不顧,按住對方的手示意她先停下,“我不是外嫁女。我可以給兩個孩子改姓,這樣我就等於招贅。是不是可以住我哥的屋?”
隊長老孃張了張嘴,“你不想改嫁了?”
“我現在身無分文,隻有兩個拖油瓶,就算嬸子給我找個能掙工分的男人也隻能解決我們娘仨的溫飽問題,再大度的男人也不會給我兒子準備宅基地,給我女兒準備嫁妝。我是他媽,我得提前為他張羅。”張秀花儼然一心為兒子打算的好媽媽模樣。
隊長老孃這次卻冇有被她感動。她給張秀花介紹對象,有謝媒錢,摻和張家的家事,她可一丁點好處都冇有。何必惹一身腥。
她不答話,張秀花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這世上誰還能白為你服務呢,她笑嗬嗬拉著隊長老孃的胳膊笑成一朵花,正極力散發誘人的芳香,“嬸子,你要是能讓隊長為我主持公道,我保證你得的錢不比謝媒錢少。”
隊長老孃眼睛一亮,渾濁的眼珠子轉了轉。如果張秀花真的給孩子改姓,的確就是入贅,那她的兒子繼承張家的宅基地天經地義。任誰也不能說個不字。這裡唯一遇到的麻煩是張秀花那個難纏的後媽和二哥。但是那兩人在村裡住著,不敢得罪她兒子。
她心裡有了計較,儼然已是成竹在胸,“這事包在嬸子身上。你吃完飯,先去派出所給兩個孩子登記。晚上你到嬸子家,再把你爸,你後媽和二哥三哥全叫上,讓他們心服口服。”
現在戶口本都是手寫,工作量大,除了成年人需要登記,小孩並不強製。所以這時候許多人會趁機鑽空子,將買來的孩子充作親生孩子上戶口。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