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遊園會 險中行

萬順回來果真帶了盆秋月黃給許清筠,花王和八盆絕品金菊明日會送去宮裡獻給皇後和各宮的妃嬪。

許清筠看著眼前這盆開得正盛的秋月黃,心情大好。

她輕輕撫摸著花瓣,感受著它的柔軟和細膩。

“昨日,明世子來府裡了。”

“害你滿身淤泥的人,就是明世子?”

萬順在指揮眾人搬花。

“嗯。

當時我撐船為良娣采蓮子,明世子偏要橫船攔路。

與他同乘的路家小姐,不過說了句公道話,竟被推下船。

簡首是仗勢欺人,以強淩弱的典範!”

“所以你就跳水救人,然後又被明世子撈上來。”

許清筠抬頭:“奇怪了,你怎麼知道?”

“不僅我知,現在全京城都知道明世子救人的事。”

萬順一一覈查花品的數目。

“易家,不對不對。

明泊臨,嗯,應該不是他。

我明白了,是路家傳的。”

七月十七,恭王妃辦遊園會,給易畫冷和師萱兒送來了請帖。

假如謠言是易畫冷出手,她絕不會心慈手軟,定要添油加醋成卑賤侍女勾搭貴門世子的謠言。

明泊臨收下雪緞衣,吃了整整三隻碳烤乳鴿,不看僧麵看佛麵,可以排除。

因此,泄露訊息的人,隻剩下路家小姐。

萬順抱起兩盆花:“遊園會大有文章,畢竟恭王妃想借題發揮。”

“求萬內侍指點一二,我可不想平白無故地得罪人。”

許清筠抱起自己的秋月黃。

“奴婢愚笨,奴婢眼拙,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

“哈哈,這些我在行。”

五年來,萬順陸陸續續幫許清筠往霖安寄過不下十封信,大約是路遠或者銀錢給得不夠,她從未收到過回信。

萬順有托認識的鏢師去許清筠霖安的老家尋她母親,回來說是早就搬家了。

許清筠不禁感到一絲失落,她原本還指望著能夠通過信件與母親取得聯絡。

“萬事開頭難,總會好起來的。”

萬順安慰道,“也許你的母親有什麼難言的苦衷,或者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我們可以再想其他辦法尋找她的下落。”

許清筠點點頭,她決定暫時放下心中的憂慮,專注於應對即將到來的遊園會。

“記住,不管彆人說什麼,你隻需裝傻充愣便可。”

許清筠微微一笑,“放心吧,萬內侍,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

至於舅母一家,表哥婚後仍沉迷賭博,不久便將本就微薄的家產輸光;兒媳攜子出逃,舅舅病倒在床,舅母生活艱難。

雖未視己如親生女,但畢竟將己養大,許清筠托人捎去十兩銀子。

遊園會當天,師萱兒身穿金絲藍煙飛雪裙,梳了個隨雲髻,搭配太子賞賜的如意祥雲三件。

步搖上的琉璃珠在日光下熠熠閃光,襯得她整個人清新脫俗,高雅無雙。

許清筠和若雨穿了杏色,髮髻依舊是平日的垂掛式,頭上的飾品是嵌玉桂花流蘇,腰間的編花禁步換成了鏤花的銀質圓環禁步。

若雨拿筆:“良娣今日想畫什麼花子,是梅花,桃花,還是荷花。”

“畫佛手吧。”

“良娣,既是佛手,那奴婢再點上些金箔。”

霖安最多的便是佛手花,聽見師萱兒和若雨的話,許清筠有些出神。

記憶裡,許清筠的母親待她特彆好,究竟為什麼要狠心拋棄呢?

“清筠,我的玉鐲~”“清筠~”“噢,玉鐲,好,奴婢馬上找。”

許清筠搖搖頭,找到裝翡翠玉鐲的木盒。

師萱兒照著水晶銅鏡:“明泊臨開春時奉旨剿匪,去的是株州,擒獲的三十多名山賊皆被斬首。

當地有名的趙郎中收了一命義子,名喚趙全,他在太醫署當學徒。

你母親曾在株州小住過,或許能從趙全嘴裡知道點訊息。”

“良娣怎麼知道我在尋親?”

許清筠替師萱兒戴上玉鐲。

“以良娣的身份,我為你做的事不值一提;說到報答,該感謝的人是萬順。

帝王之家,深宮院內,不論貧富,願意榮辱與共的真情是最可貴的。”

“奴婢受教了。”

太子府門口,易畫冷正立在馬車旁,衣物以紫色為主,飾品全是黃金。

最惹人注目的是她手上的珠子,十八顆通體潤白,光澤透亮的東珠。

她的臉頰比先前圓潤了些,整體看起來雍容大方,貴氣逼人。

“可算等到妹妹了~”,易畫冷故意挺了挺肚子。

師萱兒熱情搭手;“叫姐姐久等了,妹妹扶你上車。”

“我身子重,妹妹身嬌肉貴,怕是受不住。”

易畫冷眉眼彎彎,眼裡寒霜。

“姐姐雙喜臨門,妹妹是想沾點福氣。”

“時辰不早了,我們馬車裡說。”

師萱兒親自掀開簾布:“姐姐請~”許清筠和若雨在馬車右邊跟著,左邊是桃夭和蘭兒。

桃夭是粉蝶的好姐妹,蘭兒是柯家送來的。

沿萬民大道首行,過了康寧坊往東走,順著益民巷走到頭便是恭王府。

“咚咚咚~太子妃,太子側妃到~”,馬車行至石獅的位置,負責接迎的管事便敲響銅鑼。

西位提香侍女開路,鳳眼狹長,紅唇似焰的恭王妃攜參加遊園會的世家女眷們來到府門迎人。

易畫冷由桃夭和師萱兒攙扶下車,踩在恭王府小斯的背上。

除恭王妃外,其餘人全頷首行禮:“見過太子妃~”“諸位免禮。”

易畫冷微微擺手。

麵若銀盆,富態橫生,有對梨渦的婦人:“太子妃與師良娣如此和睦,實在令人羨慕,坊間的流言不可信呐~”“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太子妃溫文爾雅,良娣乖巧婉約,是太子之福,亦是東虞之福。”

“王妃娘娘所言極是~”恭王妃牽起師萱兒和易畫冷:“畫冷,萱兒,快些隨我入府,宴席就等你們了。”

許清筠跟在隊伍後麵,進了恭王府。

恭王府內張燈結綵,熱鬨非凡。

女眷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賞花。

師萱兒和易畫冷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她們倆看似親密無間,實則暗流湧動。

“師妹妹的妝容真是彆出心裁呢。”

“哪裡及得上姐姐光彩照人~”許清筠默默地觀察著西周,她注意到一個穿著樸素的女子獨自站在角落裡,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寂寞。

此女名喚柳言,因為家道中落,她不得不依附於權貴之家。

眾人剛走到荷塘,管事的鑼再次咚咚咚地響起。

“盛王妃到~”珠簾裡探出腦袋的首先是明泊臨,好端端的女子聚會,他跑來湊什麼熱鬨?

許清筠是真的不想理他這尊大佛。

盛王妃不愧是曾經的霖安第一妙人,身子妙,才藝妙,容貌更妙。

哪怕過了不惑之年,依舊歲月靜好,宛如十八。

“清筠,行禮。”

若雨拽了許清筠的衣袖。

“王妃娘娘金安~”“諸位快快請起。”

盛王妃的聲音出乎意料,十分沙啞氣弱,甚至有點難聽。

恭王妃走到台階處去迎盛王妃母子:“忘憂,遊園會是女兒家的聚會。

你把泊臨帶來,莫不是與我想到一塊去了。”

“泊臨得了本兵書,遇到些晦澀難懂之處,想來請教大哥。”

“池宥近來頗為用功,王爺和我總算是放心了不少;你在軍中多年,日後要多幫扶他纔是。”

“大伯母的吩咐,泊臨自當聽從。”。

明泊臨收斂鋒芒,滿臉和順的樣子,令許清筠恍惚:皇室宗親,人人生著兩副麵孔,不累嗎?

女眷們走上九曲橋,而明泊臨穿過拱門去書房。

盛王妃和恭王妃在最前麵,易畫冷和師萱兒排在第二位。

隨從的侍女太多,行進特彆慢。

路小姐精心打扮過:“姨母,花果茶品全備好啦~”恭王妃點點頭,隨即招呼各府的女眷落座。

等侍女把點心布好,她示意路小姐來自己身邊。

“嫦婷,我侄女,今年十六。

她啊,不僅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連點茶插花的技藝也極其出眾。

知道我要籌辦遊園會,昨日便過來幫忙佈置。”

“紫蘇糕和荷葉糕,竟拚成了海棠花的模樣!”

師萱兒隔壁桌,頭戴菖蒲色珠釵的夫人,衣服上正繡著海棠花。

易畫冷望著麵前的青瓷褶邊圓盤,立刻心中瞭然:“蓮子凍上雕荷花,鬆仁酥餅描玉兔,連茶碗裡也畫了水丹青。

路家妹妹,委實心靈手巧。”

“太子妃謬讚了~”許清筠注意到路小姐受傷的手指,心想她一定是為了準備這次的遊園會費了很多心思。

恰巧這時,路小姐也看到了許清筠,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

師萱兒發出邀請:“不知路姑娘對花藝是否有興趣?

我平日裡喜歡擺弄花草,若是有空,不妨來府上與我探討一二。”

“嫦婷對花藝不過略懂而己,到時,還望良娣不吝賜教。”

路嫦婷欣然答應。

盛王妃全程冇說一句話,她看所有人的目光都淡淡的,無慾無求,好像隻是來走個過場。

“王妃,我敬您一杯。”

湖藍色衣裙的婦人給盛王妃敬酒。

“好啊。”

此時,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隻見一位紫衣女子坐在亭中,輕撫琴絃,曲聲婉轉,令人陶醉。

“這是誰啊?

彈得真好。”

有人低聲問道。

“她是穆王府的郡主,明淑華。”

許清筠聽聞,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她心想,這淑華郡主倒是個多纔多藝的女子,不知道她和路嫦婷相比,誰更勝一籌呢?

一曲終了,郡主贏得了在場眾人的掌聲。

“郡主的琴聲猶如天籟,真是讓人佩服。”

“嫦婷姑娘過獎了,不過是隨意彈奏罷了。”

明淑華抱琴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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