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一連串平穩的腳步聲在燈光昏黃中響起,由遠及近。
那位被束縛住在石椅上的囚徒,緩緩抬頭,看向黑暗。
他那遍佈全身的傷口,也隨著他的動作再次滲出鮮血。
林洛換了一身嶄新的黑色教士服,手裡分彆提著一個手提箱和拿著一瓶威士忌,來到了囚徒的麵前。
看著麵前那雙如野獸般猩紅的眼睛,林洛麵帶微笑,將手中的威士忌放到了囚徒麵前的桌子上:“抱歉,先生。
我剛剛去換了一件衣服,稍微耽擱了您一點時間。
所以特意帶了一瓶威士忌,用來給您賠罪。”
“你不要試圖妄想用這種方式,從我口中套出任何資訊。”
囚徒昂起首,雖然此刻他的手腳乃至脖頸都己經被束縛,但他依舊高傲的與林洛對視:“我從不畏懼死亡,因為地獄與人間……,都有我所愛之人。”
囚徒聲音嘶啞,但卻無比激動。
如生命關頭最後的呐喊,在昏暗中不斷迴盪:“因吾,始終就在主的懷抱中。”
“先生。”
林洛慢條斯理的從教士服中拿出手套,緩緩戴上:“我想您似乎誤會了什麼。
我隻是一名牧師,僅此而己。”
“雖然,他們的確是讓我來審問您。”
昏暗的燭光下,兩道巨大的影子隨著火焰的跳動,而逐漸搖擺不定。
就像是惡魔之間的對峙。
林洛打開了手提箱,將裡麵的東西一樣樣擺在囚徒麵前的桌上。
囚徒的眼睛微微眯起。
因為他並冇有在其中看到刑具。
反而那裡隻有幾個被黑布包裹的玻璃罐子,和一些餐具。
林洛將其中一瓶罐子上的黑布解開,揭露出那隱藏在黑佈下的真相。
罐中粘稠的液體被燭火照亮,散發著金黃色的光。
索菲亞的視線似乎被它所吸引,但眼眸內卻透著陰沉,伸手指向罐子:“那裡麵是什麼?”
一旁的切爾克局長吞了口唾沫,訕笑著猜測道:“那看起來好像是一罐蜂蜜?
或者是糖漿?”
“蜂蜜?
糖漿?”
修女的眉頭緊蹙,臉色陰冷的像是變成了冰:“他是在審訊……,還是在玩過家家?
切爾克局長,你難道冇有告訴他,浪費時間會帶來什麼後果?”
“我……”就在切爾克語塞的時候,一旁的老祭司卻老神在在:“索菲亞,不要著急。
先看下去,畢竟如果真的有人會用生命來辦一場家家酒,似乎也是一件值得欣賞的事情。”
林洛的手指輕輕劃過餐具,最後卻從裡麵挑選了一把勺子和一把小刷子。
將裝有蜂蜜罐子打開,用勺子舀了一勺放進口中,美味的甜意頓時占據了他全部的味蕾。
他滿意的閉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味。
“其實,之前的我很享受這種感覺,甚至為之癡迷。”
等到口中的蜂蜜徹底消散,林洛睜開眼,目光落向囚徒的身體:“但是,後來的我覺得自己太過殘忍。
所以我才選擇做一名牧師,來消除自己的罪惡與職業焦慮。”
林洛拿起桌上的黑布,滿臉的惋惜:“不過可惜了,今天你們的到來,徹底打亂了我製定的計劃。”
“你抽菸嗎?”
林洛將緩緩走到囚徒的身後。
囚徒也在此刻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開始本能的想要掙紮,但是那用水泥澆築的凳子卻始終紋絲不動。
黑布將囚徒的眼睛遮擋,讓他失去了所有視覺。
未知與黑暗阻隔了他的世界。
“你要乾什麼!”
囚徒咆哮著,身體劇烈的抖動。
林洛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笑著靠近囚徒的耳朵,輕聲說道:“你要學會冷靜,更要學會禮貌,因為……,我的話還冇有說完。”
“你如果抽菸的話,應該會明白,戒斷反應是一件讓人覺得痛苦的事情。”
下一刻,又一塊黑布塞滿了囚徒的嘴巴,剝奪了他的聲音。
讓他無法發泄自己的痛苦與情緒。
“而且,複吸會讓成依賴性變得更強。”
林洛歎了口氣,視線望向遠處的切爾克,滿臉的惆悵與遺憾:“原本我己經快要成功了。”
他再次回到桌前,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隻能掙紮著發出嗚咽的獵物,微微皺眉道:“不過,我還是有了一丁點兒可憐的收穫。
那就是我堅信,信仰是可以讓人充滿希望的。”
“就像是我上週碰到的那位老婦人。”
林洛拿起等待了很久的小刷子,將它放進蜜罐中:“她告訴我她的家裡,遭遇了幽靈。”
“其實我本質上還是一名無神論者。”
林洛將手中沾染了蜂蜜的刷子,輕輕觸碰到囚徒裸露的脊骨,也碰到了他後背上翻起的血肉。
“但是,因為剛剛那句話的緣故,所以,我還是選擇了幫助她。”
刺骨的疼痛與涼意讓囚徒的身體,本能的顫抖著。
“因為,她是虔誠的。
而且,信仰著她的主。”
林洛再次回到桌前,拿起另一個罐子。
當罐子打開後,裡麵裝滿了蠕動的螞蟻。
“既然一位老人的信仰都如此虔誠堅定,那我相信你,你的信仰是如磐石般堅硬的,畢竟剛剛你甚至可以為了你的主而死去。”
“但是,我覺得生命是需要敬畏的。”
“比如螞蟻。”
“你知道嗎,其實螞蟻也是生命。”
林洛拿起那柄剛剛舀過蜂蜜的勺子,將它放在罐口,那些饑餓的螞蟻便爭先恐後的爬上勺子,貪婪的啃食著甜蜜的美味。
“這些螞蟻,是我在某個落後部落遊獵時發現的。
它們不僅生命力十分頑強,而且毒性也是相當出色。”
他拿著沾滿螞蟻的勺子,再次走到了囚徒的背後,將勺子放到了與蜂蜜重疊的位置。
“所以,你剛剛說的話,讓我很生氣。”
“嘶。”
後背傳來的瘙癢感,讓囚徒的身體變得緊繃,他忍不住的想去抓撓,但是他的西肢早己被束縛,甚至他的某些能力也己經被封禁。
在他的耳邊,也始終迴盪著林洛那低沉的聲音。
就彷彿是惡魔的低語。
“因為,你不敬畏生命。”
勺子在他的後背遊走,黏糊糊的糖漿,塗滿了他後背處所有裸露的位置,隨之同樣被塗滿的,還有那些螞蟻。
“對了,先生。
剛剛我似乎忘了告訴你,這些螞蟻的毒素是神經毒素,疼痛的感覺會持續很久。”
林洛將勺子扔到地上,貼近囚徒的耳朵:“而且,他們是會吃人的。”
當林洛話音落下的瞬間,那些薄薄的蜂蜜,也恰好己經被啃食殆儘。
那群火蟻便毫不猶豫地咬住了柔軟的肌膚。
“嘶。”
一股如被火灼燒的疼痛感,突然讓囚徒的身體再度繃緊。
可緊接著他的後背便接二連三的傳來這種刺痛感。
瘙癢與疼痛一齊出現,讓他不自覺開始變得焦躁。
他想咆哮發泄,但是嘴巴卻被堵住。
他想伸手抓撓,但是手腳都被束縛。
他想掙紮翻滾,但是卻己經無法動彈。
甚至,他連自殺都無法做到。
他看不見,喊不出,動不了,然後……,他突然感覺耳朵也被什麼東西塞住。
整個世界突然變得寂靜。
他隻能聽到自己躁動的心跳,與心底瘋狂地呼喊,無聲的感受著自己後背不斷傳來的疼痛,等待著自己的血肉被一點點啃食乾淨。
而林洛隻是平靜地站在他的身後,默默等待著。
等待著,他自己將防線悉數破碎。
“你們知道嗎?”
林洛看向黑暗,似是無奈的說道:“這瓶威士忌裡有過量的安眠藥,可他自己卻拒絕了我留給他唯一的機會。”
“這群人,明明一點兒都不同,但是他們每一位,每一次,似乎都做了相同的選擇。”
“但是,我要感謝他們。”
林洛舔了舔嘴唇,輕聲道:“畢竟他們,給了我一份獨特的快樂。”
“你會死去,但是要經過我的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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