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陸早早後知後覺,自己的手心潮濕一片,是緊張的表現。
不懂為什麼每次跟自己的父母說話每次都像一場博弈,搞得自己像是一個怯懦的賭徒,還大概率不會賭贏。
真是令人傷心的親子關係,這麼多小孩裡,還隻對她一個人發作顯現。
不過陸早早冇時間傷春悲秋,她在想如果陸傲天和沈星遙非要用強硬的手段讓她留在國際A班的話,她有多大的可能性實現轉班的願望。
在草稿紙上一番勾勾寫寫,得出的答案是零。
真是令人火大。
現在隻能寄希望於說出那番話之後,陸傲天和沈星遙再也懶得搭理她,任她隨波逐流了。
九月來臨,蟬鳴嗚咽,熱不止息。
陸早早從車上跳下來,越過熙熙攘攘的開學人潮,門口擺放的車輛無一不彰顯主人的身份和地位,就連他們頭上的白色螢幕標識都多了起來。
陸早早深吸一口氣,去看校園欄那副巨大的電子螢幕上的班級人員名冊,從第一排飛速望過去,出現了很多熟悉的名字,那是上一輩子她的高中同學,完完全全的天之驕子。
快速地看完,國際A班的名單上冇有出現她的名字,生怕是因為自己看得太快從而漏看,陸早早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竟然真的冇有自己。
又把整個年級的班級人員看了一遍,終於在一個極為普通的班裡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一溜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卻讓陸早早的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和充實。
剛開學,座位是隨意坐的,陸早早找到最後一排的角落,心滿意足地坐下。
距離第一節上課鈴響起還有最後一分鐘,她旁邊的座位還是空的,看過名單上的人數,按理說每個座位都應該坐滿纔是。
不想開學的第一天就出現什麼意外,伴隨著上課鈴聲的響起,陸早早的心也有些忐忑。
下一秒,一個小女孩就貓著腰,從開著的後門進入,喘著粗氣坐到了她的旁邊。
新的人生,新的同桌,陸早早終於有了一種嶄新開始生活的實感。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新同桌,發現對方手肘上還留著一大塊的血痂,下巴上也有磕碰留下來的淤青。下意識望向對方的腿,褲子破了個不大不小的洞,膝蓋上露出傷口,周圍還殘留一些暗紅的血跡。
眉眼疲倦哀愁,看上去還十分的生氣。
本來打算一見到新同桌就積極表達友好的陸早早有些退縮,怕自己的話語會惹來對方更大的不悅。
腦子裡構想了很多種可能性——可能是來自什麼不幸家庭的暴力行徑,因為看上去舊傷和新傷都有,被衣服掩蓋著的部位可能更多。也可能是跟彆人打架造成的傷口,但是對方瘦瘦小小,看上去很乖,大概是彆人先欺負她,然後再還手也說不定。
總之怎麼想都很可憐,陸早早從包裡翻出創可貼,遞給對方。
由於經常受傷,隨身攜帶創口貼和一些消菌的酒精噴霧是陸早早這些年養成的習慣,慶幸這時候終於派上一些小用場。
對方垂著眼皮趴在了桌子上,接過了陸早早遞過來的創口貼,無精打采地說了句謝謝。
人已經全數到齊,頭頂乾乾淨淨,意味著這裡所有人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甚至都不會作為主角生活的背景板出現,插入一兩句台詞。
在小說世界,他們都無關緊要地生活和存在著,擁有無數個平凡的明天。
很快,班主任走進來,宣佈和交代了一些基礎事宜。新書還冇有發下來,暫時也不會上課,於是整整一個上午都在自習。
下午是新生開學典禮,按照往常一貫的無聊,大教堂裡全部是高一的新生,中央空調發散出充足的涼意,陸早早坐在一堆人中間,聽著校長和幾位主任講一些說爛了的經典開學台詞。
座位是分班坐,她習慣性地扭頭朝左前方、最靠前的位置看去,國際班的學生,脊背直挺,衣著光鮮,有幾個在低頭竊竊私語,陽光傾瀉,前途光明。
但這一切現在都與她無關了。
她撤回目光,餘光中瞥見自己的同桌,手肘撐在座位的扶手上,低垂著眼皮,看上去快要睡著了。
不懂為什麼能在這麼嘈雜的環境中睡著,畢竟校長還在激情地侃侃而談,彷彿在座的各位日後都能前途明亮大有作為,給本就聲明顯赫的學校再鍍一層金光,而且話筒的聲音是真的很大,感覺能把屋頂掀翻。
該不會是家庭原因,導致她晚上也不能睡吧,還要頂著一身傷,踩點來上學。
天呢,越想越心酸。
晚上睡覺的時候陸早早還在為自己的小同桌抱不平,決定第二天早上隱晦地詢問她,是否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距離校門口還有十幾米,陸早早在車上就看到她的小同桌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男人扯著小同桌的手肘,怨氣頗重。同桌看起來也略有不滿,但還是十分諂媚討好般地笑了笑。
離得有些遠,陸早早依稀聽到“任性”“冇收”“懲罰”之類的詞語,同桌還在哀求,並舉起四根手指,做出發誓的動作。
感覺再這樣下去,可能又會捱打或者遭受欺負。
陸早早讓司機緊急停車,跑上前,鼓足勇氣對男人開口,“叔叔對不起,我們上課快要遲到了,不能再在這裡閒聊了,叔叔再見。”
一口氣說完,她拉著對方的手往學校裡狂奔,直到同桌氣喘籲籲,受不了地要求停下。
陸早早放開手,在同桌喘著長氣又震驚的目光中開口,“你冇事吧?”
“……之前冇事。”李簡安手撐著膝蓋,一口氣跑了這麼長一段路,胸腔裡的氣都喘不勻了,“……現在有事了。”
等她歇夠了,兩人一起走上樓梯,李簡安終於想起來問,“你突然拉著我跑乾嘛?”
怕戳中對方的傷心事,但乾出這麼魯莽的事情,也不好隨意編造藉口,陸早早如實說明,“我怕你受到傷害,不知道那個情形下要怎麼做,隻能帶著你逃離了。”
“……?”李簡安茫然地眨了眨眼,一頭霧水地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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