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工會主席和張海洋走了之後,同屋病人的家屬就羨慕地對泉叔和泉嬸說道:“您老兩口真有福氣啊,生養出一個這麼有出息的兒子。還是國家乾部好啊,治病不花錢,公家全報銷不說,領導還過來看望,又塞錢又送營養品的……”說著順手拿起一袋奶粉看了一看,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老天爺,還是外國產的哩!上麵都是洋字母哩!”
“那是人家單位領導懂得關心群眾,其實他在單位也就是一個普通人。”泉叔叼著旱菸袋,笑眯眯地說道。
“你就少抽兩口吧!”泉嬸正在給遠方沖泡奶粉,聞到嗆人的煙味就扭頭衝泉叔說道:“冇看到遠方正在養病?”
“好好好。”泉叔連忙把菸袋在鞋幫上磕了磕,用腳把菸灰擰滅,從泉嬸手中接過暖水瓶,討好地說道:“來吧,讓我來吧。這羊奶粉營養價值高,正好給咱遠方補一補身體。”
林遠方在病床上看到這一幕不由得莞爾一笑。老兩口這時候還有閒情拌嘴,說明他們心情還不錯,看來在病房裡過八月十五對老兩口來說也不會有啥疙瘩。
林遠方住院這幾天,王虎林等單位裡幾個關係不錯的同事都陸續過來醫院探病,隻是他們在病房裡都冇有呆多久,看著他們來去匆匆的樣子,林遠方就有些納悶,規劃局的工作不算忙啊,怎麼個個看著都一副非常忙碌的樣子?林遠方本來等王虎林下次再來時問一問情況,誰知道王虎林隻來醫院照了一次麵,後麵就再也冇有出現過了。林遠方這個時候還不知道,為了迎接省高官的視察,包括規劃局在內的縣直機關的乾部職工都被調動起來,投入到緊張的準備工作當中去。
九月十九日,農曆八月十四,也是林遠方闌尾炎手術的第五天。本來馬上就要到中秋,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間,但是這一天氣溫卻異乎尋常的高,空氣也非常潮濕,彷彿是回到了盛夏,悶得人都喘不過氣來。
病房裡其他三個病人今天一大早就辦了出院手續,在家屬的簇擁下去準備迎接八月十五的團圓飯。本來非常擁擠病房隻剩下林遠方一家三口,就顯得空空蕩蕩的,讓人一下子有點適應不了。
看著其他病人都出院了,自己還要留在病房裡,林遠方就有些內疚。倒是泉叔泉嬸老兩口很是想得開,指著空出來的三張病床說道,這下可好了,晚上不用打地鋪,可以躺床上睡覺了。
到了晚上,氣溫冇有絲毫下降的跡象,依舊是又悶有熱,林遠方穿著薄薄的病號服還是熱出了一身汗,小腹上的刀口也被汗水浸潤得又癢又疼。
“這個鬼天氣,難道說要下雨了嗎?”林遠方趴在窗台上,望著外麵黑沉沉的天空。
九月十九日,晚上,二十三點。
邙南縣委會議室裡燈火通明,兩台櫃式空調發出嗡嗡的聲音往外吹著涼氣,營造出一方清涼的天地。
縣委辦主任何鹿鳴聽著空調的聲音搖頭苦笑,八月十四深夜開空調,在這邙南縣的曆史上怕也是少有吧。
此時會議室裡正在召開緊急會議,縣高官洪顯國正在聽取幾個項目負責人彙報接待省委趙書記準備工作的進展情況。如果一切冇有問題,明天一早洪顯國還要趕往天陽市,向市高官田建設做彙報。
“幾個考察點的準備工作已經全部就緒,冇有任何問題。”縣長劉宏偉首先介紹自己負責的工作情況。
“下午我也到幾個考察點去參觀了一下,宏偉縣長的工作做得很細緻,非常好!”洪顯國點頭說道,“不過呢,有一個情況需要注意一下。我聽說幾個考察點都準備了很多橫幅和標語,準備等趙書記下來那天掛出去。這個有點不妥當。”
“噢,這個是謝天來主任讓他們搞的,也是為了烘托一下氣氛。”劉宏偉解釋道。
“不要搞那麼多,撤去一部分吧。”洪顯國擺了擺手,“田書記今天打電話的時候特彆向我叮囑了,說趙書記很不喜歡講排場。”
劉宏偉臉上就有些異樣,他沉吟一下,說道:“那好,散會後我就立刻讓天來主任通知他們做一下調整。”
洪顯國點了點頭,又把目光移向公安局局長歐北翔:“歐局長,和省委辦公廳聯絡過了嗎?”
“聯絡過了。”歐北翔坐直了身子,“其他情況都好辦。但是省委辦公廳說趙書記有過規定,外出不允許用警車開道,也不準影響正常的交通指揮,搞什麼一路綠燈。還有不允許動用大量警力等等,說這些措施都是擾民。”
他有些無奈地望著洪顯國,“洪書記,如果真的按照趙書記的規定,我們這安保工作就不好做了,萬一路上有個什麼情況……”
“這也好辦。”洪顯國沉吟了一下,用手敲了敲桌子,說道:“警車還是要派的,但是就不要鳴警笛了。至於警力,該動用還是要動用,不過一律要換上便衣,保持內緊外鬆。”
劉宏偉也說道:“洪書記的指示非常好。老歐啊,我們一定保持內緊外鬆,既然保證了趙書記的安全萬無一失,又不能讓趙書記感到我們對他采取了什麼特彆措施,影響了人民群眾的正常出行。”
歐北翔就連聲稱是,說書記和縣長到底是不一樣,考慮問題都是高屋建瓴,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要害,這些措施他們下邊人就想不出來。
洪顯國微笑著,也不揭破歐北翔的謊言。他就不相信,歐北翔乾了這麼長時間公安局長,連這些措施都想不出來?不過是故意裝糊塗,襯托一下領導的英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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