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陵容站在永壽宮外時,生出了“近鄉情更怯”的感覺。她糾結躊躇,最終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永壽宮還是那麼的富麗堂皇,玉璧燈,琉璃磚,寶藍色的帷帳下墜著珍珠金絲絡子,外間的軟榻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鈕祜祿氏端坐在珠簾之後,隻透出影影綽綽的影子來。
陵容:“陵容參見太後。”
鈕祜祿氏:“起來吧,福珈,賜座。”
陵容心裡琢磨:福珈是誰?原本的槿汐去哪了?
“謝太後。”陵容欠身半坐在軟凳上,這時她纔看到太後手中的煙桿子,更是詫異:甄姐姐怎麼會抽菸袋?
鈕祜祿氏清了清嗓子:“我聽說,是你向皇上進言解釋了當日之事?”
陵容心裡有點高興,想著終於又得了姐姐的誇讚:“臣妾性子直,見不得矯揉造作之事。”
鈕祜祿氏點點頭:“不錯,你雖出身不高,但有些見識。”
陵容:“謝太後誇獎,陵容隻求您往後可事事順心。”
這句話說到了鈕祜祿氏的心坎上,她試探性地看向陵容:“可惜啊,我膝下隻有恒娖、恒緹兩位公主,鈕祜祿氏在後宮也冇有得力的女人。若是有你這麼個貼心聰慧的,我也能安心些。”
到此時,陵容已不得不疑心:“臣妾在京中時,曾聽說甄大人教女有方,二女兒為果親王側福晉,三女兒為慎郡王福晉。一家三女,滿門榮耀,令妾身敬佩,所以常以此為榜樣。”
鈕祜祿氏皺眉:“甄大人?這人是個什麼官,我倒冇聽說過。”
福珈:“容主兒說什麼呢?慎郡王的嫡福晉是赫舍裡氏,先皇親自指婚。”
這一刻,陵容已無法再騙自己,弘曆並非皇上、宜修並非景仁宮裡的烏拉那拉氏,眼前的鈕祜祿更不是自己的甄姐姐。那個會給自己簪花、陪自己刺繡彈琴、與自己纏鬥半生,最終走到‘相看兩生厭’的甄嬛,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既然如此,她對眼前的太後就冇有任何好感,隻維持著表麵恭敬:“是臣妾記糊塗了,幸得太後青眼,陵容誠惶誠恐。日後,陵容定追隨皇上與皇後孃娘,儘心奉養太後。”目前,陵容有皇上的寵愛和富察氏的庇佑,失心瘋了纔會投靠一個不知根、不知底的老太太。
鈕祜祿氏見陵容不願投誠,暫時冇有強求:“恩,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陵容行禮:“臣妾告退。”
從永壽宮出來後,陵容一個人走在長長的甬道上,初夏的風還有些涼,吹得她鼻頭髮酸。原來,這世間最多的便是陰差陽錯,是往後月色映江河,獨獨不照我。
陵容剛走,鈕祜祿便讓福珈去找衲親打探訊息。實則,鈕祜祿氏的擔憂並不是全無道理,或者說弘曆為了轄製太後,倒是真的動了想放烏拉那拉氏出來、並尊兩位太後的心思。
幾日後,雍正的棺槨下葬後,後宮與前朝的風雨徹底浮現出來。前朝以張廷玉為首的大臣們上摺子,要迎景仁宮中的烏拉那拉氏出來,尊為母後皇太後。
陵容聽聞後,準備去找琅華打探下訊息,冇想到琅華已經去了禦書房,自己撲了個空。
“陵容妹妹!”回頭髮現是晞月:“來的不巧了,琅華姐姐去見皇上了。”
晞月有些愁眉不展,悄悄拉過陵容:“我聽說景仁宮的烏拉那拉氏要放出來了,要真如此,還不得讓青櫻得意壞了?”
陵容也在忌憚這件事:“不過,琅華姐姐應該不會同意的。我們等她回來吧。”另外就是,陵容完全想不通,弘曆作為鈕祜祿氏的養子,有什麼原因要放烏拉那拉氏出來?現在,還鬨得沸沸揚揚的。除非,他隻是想利用此事,給鈕祜祿氏一個下馬威。想通了這個事兒,陵容反而放下心來,起碼弘曆目前還是個正常人。
晞月可冇有陵容的玲瓏心思,歎了口氣:“隻能如此了!”
另一邊,琅華去的時候正碰上青櫻在裡麵。她揮揮手止住王欽的通傳,示意自己在偏殿稍等片刻即好,心底想著:青櫻為了母族榮耀,必定想放烏拉那拉氏出來,自己一會兒又該如何應對?憑心說,琅華並不想讓青櫻有一個太後的姑母,否則她豈不是更加傲慢難管......
琅華在這裡心思百轉千回,而青櫻卻有著自己的打算......隻見她叉著手坐到弘曆對麵:“臣妾知道皇上一定還在為姑母的事煩憂。”
弘曆做出為難的樣子:“朕也希望這件事情,儘早有個決斷。隻是,終究難兩全啊。”
青櫻:“皇上,臣妾想求您一件事兒。”
弘曆:“你說。”
青櫻:“能否讓姑母去行宮頤養天年?”
弘曆:“你真這麼想的?”弘曆看著麵前與自己相伴多年的女子,是願意放她姑母出來的。
青櫻自作聰明地笑笑:“如果您以太後的身份,在行宮供養姑母。哪怕暫時不要給她名分,您對那些尊嫡的人也算有所迴應,然而對那些阻撓姑母遵封的人,他們看姑母離開了紫禁城,又未被尊封,想來他們也不會說什麼了。”
弘曆聽完,無奈地躺回榻上。心裡盤算,他隻想告誡自己的養母不要妄想染指前朝的權利,所以抬出烏拉那拉氏掣肘他,現在不給太後名分,那搬出來有何用?
其實青櫻根本冇想那麼多,她就是覺得姑母已經是廢後,有她在,隻會讓太後瞧自己不順眼、處處為難,還不如送到行宮去,表麵上還全了自己的孝順。這個主意,她想了又想,滿意得不得了。
為著權利、也為著自己的青梅竹馬之情,弘曆自認為應該放烏拉那拉氏出來,但青櫻這個主意不可行。
弘曆:“你先下去吧,朕再想想。”
青櫻:“是。”
青櫻走後,琅華才進來:“皇上,臣妾聽說您最近正為景仁宮的烏拉那拉氏煩心。看這嘴角都起皮了,喝點百合蓮子羹潤潤吧。”
弘曆打開天窗說亮話:“最近朝堂上眾說紛紜,朕想聽聽富察家的意見?”
琅華跪下:“皇上,您這話讓臣妾惶恐。富察氏是您的臣子,永遠與您一條心。您想在心裡的,就是富察氏想在心裡的。”
弘曆滿意地扶起琅華:“你放心,忠臣自要有明君賞識。等冊封禮結束後,朕會追封你父親為一等公,再將你弟弟傅恒帶進宮中教養。”
琅華也心滿意足地謝恩,兩個人再次達成了共識。隻是,琅華心裡琢磨,到時候也要給晞月和陵容討些封賞,不能白受青櫻的氣。
然而,‘青櫻進言後,皇上準備在行宮奉養母後皇太後”的流言不脛而走。這事還真怪不得彆人,是阿箬為了向彆人證明自己的主兒有多受寵,自己透出去的。陵容和晞月聽聞後,在後麵又加了一把火,確保流言務必一字不差地傳進永壽宮。
永壽宮的鈕祜祿氏聽聞後,坐立難安,急召來青櫻遞給她一瓶毒藥:“以後這宮裡,隻能有一個烏拉那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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