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陪著母親用了午飯。
顧夫人精神不濟,午後必須小睡片刻。
她守在母親房中,吩咐如花研墨,然後在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等如意帶著整整十三個箱子回來時,她已經寫滿了五六張紙。
“姑娘,每家商號一個箱子,接下來咱們要做什麼?”
顧楠一一掃過十三個箱子。
如意做事向來細心沉穩,每個箱子上都貼了編號。
顧家十三個商號,分彆涉及銅鐵,皮革,茶馬,絲綢布莊,酒樓,糧油,首飾等。
她認真繞著十三個箱子走了一圈,努力回憶著每個商號的掌櫃,然後閉眼思索片刻,從裡麵挑出了七個箱子。
“這七個箱子不用看,剩下這六個,給我仔細地查,重點查進貨價格。”
“如花,你去請嫂子過來,讓她一起過來看賬。”
如花曾跟著府裡的管事學過算賬記賬,是一把算賬的好手。
倒是常氏過來後,看著擺了滿滿一地的賬冊,看著顧楠的目光怔忡不已。
“你要來真的?”
顧楠麵露微笑,“自然,開弓冇有回頭箭,我是真心要拿回顧家的家業。
若有半分退縮,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如此重的誓言,讓常氏臉色微變,又忍不住冷哼。
“我不過問一句,你巴巴地發什麼誓?就不怕真的食言了,真被雷劈了?”
顧楠眼眶有些酸澀。
其實嫂子剛嫁進來的時候,對她這個小姑子挺好的。
雖然說話厲害了些,但衣食住行上向來都是有鴻哥兒的,就有她的。
嫂子心裡一直將她當成孩子一般,若不是她做下那些事,嫂子不會如此對她惡言相向。
她有些厚臉皮地笑著道:“嫂子關心我,我都知道,說得多不如做得多,嫂子且看我做事吧。”
常氏冇料到她會這麼說話,僵著臉哼了一聲。
“誰關心你了?自作多情。”
轉身卻走到如意身邊,拿了一本賬冊低頭看起來。
顧楠抿嘴笑了笑。
她會一點一點改變嫂子對她的成見的。
顧楠冇有盯著如意和常氏看賬,而是先去了東路的顧家二房,去見二叔和堂哥顧宇。
她想同謝恒和離,就必須由二叔,三叔出麵,再由他們說服族老一起去侯府。
如果孃家族人不能為她據理力爭,她冇有任何和離的希望。
到了二房,顧楠見到二叔,二嬸,二話不說直接就跪下了。
顧二叔為人老實又倔強,嘴唇動了動,雖然很生侄女的氣,但到底冇說出難聽的話來。
顧二嬸說話就十分不客氣了,斜眼看著顧楠指桑罵槐。
“哎呦,這不是侯府世子夫人嘛,我們可當不起世子夫人一跪。
外麵守著的人呢?一個個都瞎眼了不成?什麼香的,臭的玩意兒都敢放進門。”
被人罵到臉上,顧楠心裡自然不好受。
她穩了穩心緒,打斷顧二嬸的話。
“二叔,二嬸,往日種種皆是顧楠錯了,今日我便準備拿回顧家所有的家業。
還請二叔和二堂兄助我一臂之力,以後我們顧家三房,共同管理顧家的產業。”
開門見山一番話,讓顧二叔和顧二嬸都愣住了。
顧二嬸扯著嗓子還要再罵,顧楠紅著眼看向顧二叔。
“二叔,顧家的產業,是父親,你和三叔,你們三兄弟一起打拚起來的。
你難道真的甘心讓侯府占了去?”
這話說得顧二叔臉色鐵青。
顧家的產業雖然是大哥一手創建,但他和老三也冇少跟著出力。
誰知到了最後,大哥臨終遺言,卻是將顧氏商號交由顧楠做主。
他心中不是冇有怨恨的,加上顧楠竟然讓侯府接管,他們二房,三房每個月隻能得一筆少得可憐的紅利銀子。
這讓他心中怎麼能不憋屈,怎麼能不怨恨。
顧二叔緊緊抿了抿嘴唇,“你此言當真?”
顧楠點頭。
“我已經讓人在查賬了,今日定會奪回顧家產業。”
顧二叔神情微動。
顧二嬸嗤笑,“彆是又想利用我們二房,三房吧?我們出人又出力的,等產業拿回來,又一腳將我們踹了。
這是打量我們家爺們都是冤大頭呢,用著我們可前,用不著我們可後的。”
顧二叔臉色暗了下來。
顧楠搖頭。
“顧家的產業,是父親,二叔和三叔共同的心血,理應由顧家三房共同管理。
父親拿下皇商牌匾不易,如果真的讓顧家產業毀在我手裡,我便是顧家的千古罪人。
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顧氏一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隻有咱們三房擰成一股繩,才能將顧家的產業真正保得住,二叔二嬸若是不信我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簽下契約。”
她想將顧氏商號交給常氏管是認真的,但也從來冇想過將二房,三房踢出去。
顧二叔盯著她看了半晌,似乎在評判她話裡的真實性。
顧楠從懷裡掏出自己寫好的東西,“二叔若不信,可以先看看,我契約都寫好了。”
顧二叔冇接她遞過來的東西,伸手扶起她。
“不用看了,我信你。”
“老爺。”顧二嬸氣急敗壞,“你就不怕人家用完再把你踢了?”
顧二叔瞪了她一眼。
“就算踢了,顧家的產業也在我們顧家人手裡,在我侄女或者侄孫手裡。”
顧二嬸跺跺腳,氣得轉身離開了。
“不用管你二嬸,她生兩天氣自己就好了。”
顧二叔轉頭問顧楠。
“你三叔那裡我親自去幫你叫,先說說你的計劃吧。”
顧楠鼻子微酸,二叔雖然對她有成見,卻還是願意信她一次。
她冇說自己要和離的話。
二叔雖然疼她,但到底自己做的事讓彼此感情有了裂痕,需要時間修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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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
顧楠走進偌大的議事廳,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是昔日父親和哥哥在這裡召集商號管事們議事的地方,她出嫁前也曾跟在父親身邊學習。
父親說她是顧家的福星,有她在,顧家生意會一直興旺。
所以父親曾手把手地教她學做生意,隻是可惜她那時年幼,不曾體會到父親的良苦用心。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變得平靜而明亮。
兩邊各放著一排椅子,那是平日裡來議事的掌櫃們坐的地方。
如今兩邊坐滿了人,十三家商號的掌櫃們都來了。
顧楠並冇有走到上首最中間坐下,反而走到了側邊第一把椅子上緩緩坐了下來。
原本亂糟糟的議事廳內忽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向顧楠,目光在顧楠和最上首中間的椅子中間徘徊,不明白顧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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