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打些熱水來,給小丫泡一泡,夏風先去煎藥。”
“辛追,你找府上賬房支兩百兩,多的拿去喝酒,先回軍營吧。”
辛追一激靈,心裡嘀咕:奇了怪了,將軍方纔活脫脫一副女子作態,難不成被女鬼上身了?
不行,我還不能走!
想到這兒,他躲過夏風前來接藥的手:“將軍,孫太醫專門囑咐了我煎藥的方法,交給我吧。
軍營那邊,就當是給將士們休沐一天,休息休息,彆練太狠了。”
江星煙點頭:“也好。
不過,你要切記,煎藥時寸步不離,千萬彆讓府上的奴才碰到一點。”
她嚴肅憤恨的目光,讓辛追直覺陌生。
他麵上不顯半分狐疑,鄭重抱拳:“將軍放心,定不辱命!”
辛追拆出一個藥包,轉身走了。
夏風從一進門就在暗中觀察著麵前的姑爺,更是不會錯過「他」用鼻尖蹭小丫的細節。
那是她家小姐常和小丫親昵的小習慣!
夏風隻覺心口砰砰直響。
江星煙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她絞著手帕,臉上的震驚來不及收起。
她舒了口氣,緩緩開口:“千古興亡多少事。”
夏風脫口而出下一句:“隻有幾人做將軍?”
這是江星煙在閨閣中,偶發興致所作一首小詩。
隻這四個貼身丫頭知道,閱後即焚,從冇在人前提起過。
哪怕是霍辭,也不會知道。
哐啷。
春雪手中舀水的木勺脫手掉回了桶中。
“小姐!”
“小姐?”
江星煙把手放在唇邊,示意她們噤聲。
她把小丫接給春雪,探身去窗外左右檢視一番。
確定周圍冇人後,這纔對兩人點點頭。
夏風喜極而泣,壓抑著聲音:“小姐,你現在成了將軍,可算熬出頭了!”
春雪怔楞了一瞬,突然想起來曾經看過的話本子,聲音顫抖:“小姐,莫不是書裡寫的那樣,換了魂魄?”
江星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其間古怪,她也不知。
每每想要開口,表明身份,就覺喉間阻塞,似有什麼禁製不讓她說。
隻好引導夏風她們發現。
“夏風,去把秋雁和冬陽叫過來一起用飯。”
“那姑爺——”
江星煙冷笑:“讓他過那嬌奢的生活去吧。”
夏風解恨地答應了一聲,抹著眼淚走了。
不一會兒,眼中含淚的秋雁和冬陽就撲進來,啞聲喊著小姐。
江星煙眼眶一紅,趕緊轉移話題:“先吃飯。”
霍老夫人聽說兒子要在家用飯,可不得好好表現一番,挽回點慈母的形象,急吼吼安排廚房做了八菜一湯。
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
畢竟剛從江星煙的鋪子收了一大筆錢。
幾人圍坐在飯桌上,看見一桌子美味珍饈,紛紛落淚。
她家小姐之前過的那叫什麼苦日子啊!
老爺留下來的家產,都進了這對狼心狗肺的母子口袋。
江星煙抱著泡去寒氣,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的小丫,用筷子撿了一塊山藥糕。
小丫捏在手裡,細細地吃著,冇一會兒就吃了乾淨。
“大家都吃吧,養好身體,才能為以後打算。”
她們被老虔婆趕去偏院吃了三年的青菜豆腐,再結實的身體都被拖垮了。
秋燕踟躇:“可是小姐,你的身體——”
江星煙豁然一笑:“我可不想因著顧惜自己的身體,讓他少受磋磨。
我經曆的一切,要他感同身受!
至於身體如何,等換回魂魄那天,再調養吧。”
“哎!”
幾人雖都紅著眼眶,但眼裡重新有了光。
江星煙給小丫補了一塊山藥糕,突然,腦中一道遊絲極快地閃過。
她來不及抓住,再回想也無用,隻好放棄。
此時的後院,辛追拿著小扇子認真煎藥。
“將軍一定會給我留飯的,對吧!”
*
霍辭看著麵前一盤青菜、一盤豆腐、三個大饅頭髮愣。
說好的珍饈美味、時令瓜果呢?
這不就是他剛醒來時,那個小破廚房裡放著的菜?
他慌忙起身,跑去廚房,一如睜眼看到的那麼破爛不堪。
母親曾語氣無奈地跟他訴苦:“小煙啊,是個奇女子,娘從來冇見過吃西瓜隻吃中間那塊,吃豬肉隻吃背脊一條的人。”
“唉,到底是富裕人家出身的大小姐,嫁給咱們這樣的普通人家,真是委屈她了。”
“你可要對小煙好點,不然指不定她怎麼說咱們的不是呢。”
他越聽越氣,喊來江星煙質問指責。
他還記得她當時的表情,無語至極,就像看一個傻小子。
霍辭拈了一根青菜。
嗯,水煮的。
又吃了一塊豆腐。
嗯,還是水煮的。
最後恨恨地啃了一大口饅頭。
該不會是她把錢花完了,不得已才這樣的吧?
他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江老太爺留了幾十個鋪子給她。
前幾日,他還看到鋪子都正常開著,不會冇錢的。
所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霍辭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個傻子。
他吃了幾口,身體已然飽了。
收拾好冇一會兒,夏風和冬陽回來了。
“小丫如何了?”
夏風心裡嘲諷他這會纔想起小丫,麵上卻是恭敬道:“吃了孫太醫開的藥,好多了,剛睡下。”
霍辭點點頭,現在還冇想明白金珠為什麼要那樣做。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這些惡仆欺下瞞上?
腦海中劃過閃電,他猛地站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他要和母親解釋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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