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向下的人，是不是生來就不開心。”

——江鹿“喂！

江鹿，你發什麼呆呢？

我這坐下來冇喝兩杯茶，你眼珠子都飄出去三回了。”

唐瑩收回在江鹿眼前揮舞的手。

“你看，多般配啊。”

“看什麼玩意？

讓我瞅瞅！”

咋咋呼呼的唐瑩順著江鹿的目光望去，原本興奮的神情瞬間定格，她轉頭看向江鹿，隻看見那古井無波的雙眸。

裡麵倒映著一對情侶。

男生撐著一把碎花遮陽傘，女生拿著一個糖人吃的開心。

明明不是多甜蜜的場景，卻因其特殊的主人公，而變得格外刺眼。

“你…還冇放下？”

唐瑩輕柔的聲音帶點忐忑。

“怎麼會。

大概是…不甘罷了。

晦氣。

咱倆工作後難得有空出來聚聚，彆在意了，給我說說你的近況吧。

上次說那個誰的最近有……”江鹿收回目光，抱著唐瑩的手臂，語氣輕快的轉移了話題。

唐瑩見江鹿並無異色，就也將這件事拋之腦後，眉飛色舞的講起了最近的趣事。

“我跟你講……”……夜晚，暗灰色的床上。

再一次失眠的江鹿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不知作何思索。

幾次輾轉反側後，她索性起身，走向桌前，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容貌，是中式大氣的長相，皮膚白皙，眉峰明顯，濃密的眉毛修的是舒緩的柔眉，鼻梁不算高挑，卻也算立體，一雙桃花眼配上菱形臉。

看起來也是恰到好處。

江鹿心想。

和她比起來呢？

叮。

桌上的手機亮起，江鹿輕瞟一眼。

是他。

那串早己爛熟於心的號碼。

好學生，好久不見。

……故事應該從七歲那年的夏天開始。

江鹿想，她從來不是一個好學生。

誰家好學生從幼兒園開始欺負彆的小孩。

誰家好學生一、二年級的時候不做作業，把同桌作業搶來交。

江鹿覺得自己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時候小小的她因為一而再再而三把同桌作業改成自己名字交上去，被老師發現，然後叫到辦公室的場景。

嘴硬的孩子總會受到懲罰。

這點江鹿深有體會。

那天老師的不重不輕的一巴掌或許給她幼小的心靈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讓她銘記至今。

也是那天他躲在窗外看戲笑出的聲音，讓小江鹿第一次注意到了那個小男孩。

後來的小江鹿總是刻意躲著那個男孩，畢竟...被對方目睹了這麼丟臉的時刻，總是害怕會被對方當麵嘲笑的。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

以為階段性的分班後終於可以逃脫抓住自己把柄的同學的江鹿，在見到那個小老頭似的男孩時，內心害怕得就像一隻被追逐的兔子。

男孩也冇有辜負期待，給小江鹿提供了充分的情緒價值。

不過，是負麵的就是了。

在江鹿警惕的關注下，當他第二次和班裡的男孩說到：我跟你說，江鹿之前是......小江鹿徹底按捺不住了，“陳煥！”

一聲帶著驚慌的怒吼打斷了陳煥還未說完的話。

下一秒紅著臉站起來的小江鹿，開啟了陳煥兩年的噩夢。

“陳煥，你給我出來！

躲在廁所算什麼本事！”

“陳煥！

有本事你今天彆跑進男廁所！”

“陳煥，你出來，我保證不打你了！”

“陳煥！

.......”就這樣，小男孩的每一天，都在“暴力女”的陰影籠罩下度過。

漸漸的，男孩和女孩竟然也成為了好朋友。

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各有個差不多大的弟妹。

那天陽光明媚的廣場上，當江鹿推著弟弟和陳煥推著的妹妹相遇時，兩人都放聲大笑，不懂笑什麼。

或許是笑對方帶小孩的違和感，或許是笑對方和自己一樣。

在江鹿的刻意瞭解下，才知道原來兩個人的家都在附近，也就不到一百米的距離。

真巧。

......江鹿看著桌上的手機螢幕的光熄滅，神情呆滯，不知道陷入了哪段回憶。

她清冷的麵容在桌上檯燈冷白光的照映下，像失去生機的植物人。

唐瑩總說，她的嘴角在不笑的時候是向下的，給人一種很高冷難以接近的感覺。

江鹿想，也許吧，有些人生來註定不會開心。

螢幕又一次亮起，打斷江鹿的思緒。

是林潯，大學考研時認識的同鄉。

看你朋友圈這是調回來了？

明天一起吃個飯？

好，你安排吧。

我請。

江鹿的口吻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好在和她打交道的人大多熟悉她的脾氣。

願意搭理就代表著認可。

環視一週，簡單的房間裡並無過多裝飾，雪白的牆麵、橡木的地板及一張辦公桌，她平靜的目光最後定格在衣帽架上那身藏藍服製，這是江鹿的理想，也是她此次回來的原因。

江鹿握著手機，手指微曲，良久，終於回覆。

我從來不是一個好學生。

好久不見。

……如果從第一次見麵開始算的話，這是江鹿認識陳煥的第18年。

從最後一次見麵開始算的話，這是江鹿不認識陳煥的第6年。

江鹿回憶著白天見他那一麵，他的頭髮長了，不再是當年讀書時的寸頭，變成了短碎髮。

倒還是一樣桀驁的眉眼。

看著鏡中的自己，純黑溫柔卷己然垂至胸前。

恍惚間，江鹿好像看到從前那個短髮活潑的影子。

她淺淺地搖了搖頭，試圖清空腦子裡的萬千思緒，最後還是化成一聲無奈的歎息。

打開抽屜拿出熟悉的藥片，就著桌上的冷水仰頭吞下。

不過幾分鐘的功夫，江鹿順著睏意閉上眼睛。

也是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