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的七點,鬱金香公寓樓下出現了一道穿著酒紅色吊帶長裙,揹著粉色書包,抱著書的青春身影。
“蕭蕭,你等等我……”
邢小冉的聲音從背後樓道裡傳來,蕭紅璃的腳步卻冇有停下。
因為隻要慢一些,食堂的五號視窗就會排起長隊,圖書館預約的座位會因為超市被肅清,一切的一切,都在匆匆的生活之下,逼著她加快自己的腳步。
第三天了,距離秦揚的離開已經是第三天,這個往日如公主般的任性姑娘,也漸漸打造出了鋼鐵一般的倔強,精緻的玉足踩在了現實的土壤上,開始打造自己的生活。
邢小冉看著前方匆匆飄飛在空氣中的酒紅色衣角,時常也會覺得無奈和納悶……相較於這些瑣碎和讓人煩躁的日常,和秦揚低個頭,有那麼難嗎?
但付博文在不經意間的一句感慨,猛然點醒了她。
“服軟哪有那麼簡單,秦揚這個傢夥從小就在蕭蕭身邊,她的那些小驕傲,就像山一樣抵住了她的下頜,蕭蕭要是能低頭,那兩個人以後,要以什麼樣的關係,才能再相處下去啊?”
是啊,一句服軟簡單,可那些過去,難道也要承認是她的錯嗎?
十幾年的付出和陪伴,複雜的青梅竹馬的感情,還夾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要承認是自己的問題嗎?
這就像是一段男女的感情,哪怕天平有些傾斜,初時也依舊美好,可隨著日積月累的付出不對等,日積月累的疲憊和傷痛,會讓這份嫌隙再難消除。
看似隻是簡單的一句“服軟”或“低頭”,揹負著的是在將來一分分地將這些傷痛和疲憊癒合的責任……
誰又能承受啊?
所以,多少婚姻在曆經美好後不得不走向七年之癢,多少感情在現實的引力之下無奈地分離。
感情變質了?或許並不見得,隻是那些曾經失去過而不曾彌補的傷害,已經到了追悔莫及的程度……
哪怕錯了,也隻能咬著牙向前走。
誰都知道這或許是一條必將分離的路,可誰又願意,淪為感情的奴仆?
更何況,揹負著罪過,這份感情本身,也很難再走下去。
“所以,瘋丫頭,你也不想挽回了嗎?”
邢小冉怔怔地看著漸行漸遠的蕭紅璃。
蕭紅璃很任性,但,她其實從來都不傻啊……
不知為什麼,目睹了四年這對青梅竹馬的朝夕相處,真想清楚是到了分離的時候。
邢小冉和付博文的心裡啊,竟是比他們還要更堵。
…
在七點半前排上了隊,買到了為數不多的早餐。
視窗的阿姨探出腦袋:“閨女,你可真漂亮啊,阿姨記得你……今個兒還是招牌金陵湯包和招牌銀耳羹?”
蕭紅璃微微低頭,清麗地微笑道:“是的呀阿姨,今天我記得密碼啦。”
“喏,給你……”
阿姨一邊打包,嘴裡一邊嘟囔著:“哎,以前有個每次一大早就來買早餐小夥子長得也可俊了,每回都得買兩份,一看就知道是給女朋友帶的……最近,好幾天冇來啦……該不會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吧……閨女啊,那小夥子可不錯,要是你單著啊,阿姨下次見了他給你留個聯絡方式,你倆真是男才女貌啊……”
“……”
蕭紅璃的瞳孔裡有了一絲絲的黯淡,勉強笑著,轉身來到了邢小冉麵前,輕聲晃了晃:“想什麼呢?”
“冇想什麼。”
邢小冉是被抓來一起上早自習的,聞聲抿嘴道:“連視窗阿姨,都認得秦揚啊……蕭蕭,你真的不打算再和秦揚聯絡了嗎?”
“……”
蕭紅璃深吸了一口氣,扭過頭輕描淡寫地道:“冇有啊,我和他現在是朋友嘛……但,普通朋友,也不用每天都聯絡啊。”
她說著就轉過了身,匆匆趕向了圖書館的方向,畢竟冇有人占座位,圖書館是比戰場還要更急促的地方。
緊趕慢趕,終於趕在第一次清除預約資訊前,來到了預約的座位上,隻是起得太早的緣故,拉著邢小冉坐了好一會兒後,她的腦子深處還有些漸漸眩暈。
“秦揚那傢夥,是怎麼能做到每次這麼早來占下座位的啊?”
蕭紅璃抿著嘴,翻開書本,強行想讓自己進入學習狀態,可腦袋卻是一片漿糊……
直到隨手打開微信,看到聊天記錄上和秦揚已經有將近四十八小時的空白,才猛地深吸了一口氣,喃喃著,打起了十八分的精神。
“醒醒啊,蕭紅璃……”
“你不能再委屈了,再讓那個傢夥看笑話了啊……”
“你不會想和他低頭吧?不行的啊……”
“堅持下去,一個人好好地過好自己的生活,讓他看到,冇有了他的你,生活得會更好……”
“隻有這樣,他纔會乖乖回到原地,像以前一樣,等著你啊。”
任性的姑娘從來都有一股倔強的脾氣,屬於公主的傲嬌也未必都隻是會帶來委屈。
哪怕是經曆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後悔、委屈、氣惱,蕭紅璃終究還是想清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地翻開了書,抱著這樣的信念,眼前的文字也漸漸清晰了起來,愈發地沉浸。
生活在繼續,學習在變好……
自律,還是較勁?
蕭紅璃說不清楚。
但隻要想象出自己驕傲地回頭,朝著那個從小陪到大的男孩露出“你看著吧,我過得挺好”的神色,而秦揚滿臉垂頭喪氣地回到身邊的畫麵……
蕭紅璃攥著書和筆,都充滿了動力。
“就像從前無數次那樣……”
“你一定是在氣我對吧?”
“隻要我真的回過頭,你依舊還是會站在原地。”
這一次,雖然是自己主動提出的要他離開。
可那個傢夥,也一定依舊會回來的,對吧?
…
三天的山城之旅,終於在某一個恰到好處的節點,迎來了一個意猶未儘的尾聲。
秦揚和沈玉餌坐上了回到金陵的飛機。
飛機開始傾斜的那一刻,秦揚側過頭,問道:“阿姨的願望,終於完成了,回去之後,你想做什麼……”
沈玉餌一時冇有回答,隻是靜靜地將目光投向了舷窗外,盯著天邊的雲霞,好半晌才怔怔地道:
“我要,好好賺錢……”
“要帶媽媽去治病,要帶她,去看一看這個世界啊。”
秦揚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了幾分,看著這個明明膽小卻又勇氣十足的姑娘,心底,莫名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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