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邊陲。
雲南府。
晏如心一身孝服跪在棺材邊,棺材裡躺著她的祖父。
祖父是在睡夢裡走的,走得無病無災。
晏如心不覺得悲傷。
他這一生荒腔走板到末路,臨了能這麼痛快,也算是苦儘甘來。
最後一晚,晏如心支開旁人獨自守在靈堂裡。
明早棺材入土,她們祖孫倆今生的情分就算到頭了,她還是捨不得,
晏如心往火盆裡扔了幾張白紙。
火光跳動中,她聽到一聲細小的“哢噠”。
這什麼聲音?
還冇回過神,又一聲“哢噠”。
這一回她聽清楚了,像是有什麼東西裂開。
晏如心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拿過油燈走到棺材邊湊近一照,瞬間五內俱焚。
剛剛還蓋得嚴嚴實實的棺木,這會裂開一條縫。
那縫,越裂越大,竟露出了祖父的半張臉。
晏如心眼睛一酸,淚滑了下來。
傳說——
死人的棺材板合不上,是生前有念,時間一久,念就成了魔。
心魔不除,入土不安。
“祖父。”
晏如心手一寸一寸撫上那裂開的棺木,喃喃道:
“你有什麼放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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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京城。
百藥堂。
馬車在門口停下,晏如心付了車資,拎著傘走進去。
夥計招呼,“姑娘配什麼藥?”
晏如心撣了撣身上沾著的雨絲,“我要配兩錢無色無味,入水即融,能讓人喝下去……”
“您快打住吧!”
夥計指著門口的招牌,“這裡是藥鋪,治病救命的,不是謀財害命的。”
“喝下去冇什麼感覺的……補藥。”
夥計一愣,忙賠笑道:“白芷有味兒;珍珠粉無味,可惜不易溶;最好用上等的白參,無色無味,隻是這價格貴了些。”
晏如心從包袱裡掏出十兩銀子:“夠嗎?”
“夠了,夠了!”
夥計收了銀子,拿起一杆小秤,轉身從抽屜裡稱出二錢白參。
“姑娘坐會,我到裡間讓師傅給您現磨。”
晏如心點點頭,剛要找把椅子坐下,突然發現藥鋪裡還有一人。
那人一身武將打扮,歪著腦袋,大腿翹二腿,半坐半倚在角落的一張太師椅裡,正用一種近乎探究的目光看著她。
晏如心皺皺眉頭,在一旁坐下。
那道視線還粘在她身上,有些不依不饒的勁兒,晏如心冷冷回看過去。
那人半點不心虛地挪開了視線。
就在這時,簾子後頭傳來了說話聲。
“聽說冇有,城東頭的季老爺前兒個被罷官了。”
“這季家也真夠倒黴的,年前死了老太太,年後孫子病了,孫女被退婚,可真夠邪性的。”
“彆是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呸呸呸,彆亂說……”
一抹不易察覺的狐疑,在晏如心的眼底漫開,她不動聲色地往簾子後麵掃了一眼。
不多時,夥計從簾子後頭走出來,手裡多了個小紙包。
“磨好了,您收著。”
晏如心走過去,把紙包往懷裡一收,道:“請問,謝無為的府邸在哪裡?”
“誰?”
夥計懷疑自己聽岔了,忍不住又問一遍。
“謝無為。”
夥計臉上不顯,心裡卻掀起巨浪,所思所想隻有一句話——
這姑娘和謝家是什麼關係?
滿京城敢直呼謝老爺名字的人,可冇幾個!
“出門左拐,穿過四條巷,再往前走一刻鐘就到了,不遠。”
太師椅裡那人的聲音不高不低,染著幾分笑意。
晏如心抬眼,在和他四目相對時,麵無表情地回了兩個字:“多謝。”
那人摸摸鼻尖,咳了一聲冇說話。
晏如心轉身往外走,在門邊停住腳步,猶豫好一會,到底開了口。
“讓季家人把墓挖開,看看老太太的棺材是不是裂了。”
夥計隻覺腳下一軟,想尿。
抬頭,哪還有什麼姑孃的身影,隻看到一截蒼青色的衣角。
“三爺,那姑娘……”
“有點意思!”
被稱為三爺的男子懶洋洋地換了一條腿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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