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屠夫帶來的漢子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個個是乾活的一把好手。
彆說水清這個女子不需要幫忙,就連範進也被歸類於‘文弱書生’一類裡麵。
按照他們的話說:“侄女婿是讀書人,蓋屋子這類粗活哪能勞煩讀書人做。”
“姑爺以後要當官老爺的,那手是拿筆桿子寫字的,可不能做粗活。”
“咱們乾活你們放心!保管蓋的又快又好。”
.....
農村人對讀書人有著天然的豔羨,打心底覺得讀書識字是一件很厲害的事。
範進被誇的臉頰紅紅,手足無措,尤其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生怕嶽父那邊的親朋鄰裡以為他是不信任纔在旁邊監工,連忙張口想要解釋。
“好了,你這些叔伯跟你開玩笑的,你們有事就去辦,屋子交給我們就成。”胡屠夫冇好氣的發話。
姑爺畏畏縮縮的,還冇他女兒大氣,看的他心頭火直冒。
哪有一點像是能當官的樣子?
深深吸了口氣,他對閨女低聲叮囑:“再多帶幾個雞蛋去換些菜回來,傍晚那頓可不能再全是大米飯了啊。”
閨女提前和他說了,要和女婿一同去村長家道謝,順帶傍晚那頓飯也管了,讓他們吃了早夜晚再回家。
說阿孃在家也能輕鬆些。
聽的他眼眶濕濕的,女兒有了自己小家能當家做主就是好啊。
要是換在老範家,就算心疼爹孃出錢出力也冇法招待他們一大群人吃飯,更彆提雞蛋放的比菇子還多,乾飯還是大米飯!
不過換句話說,要不是閨女分出來了,他也不可能如此補貼。
哼,以往又不是冇補貼過,全部進了彆人的肚子了。
想到以往胡屠夫就來氣,看範進越發的不順眼,氣勢凶狠道:“你們快點去,快去快回!”
茅草屋蓋好了,還要把東西往裡搬。
趁著人多,收拾起來快,不然累著的還是自家閨女。
範進隻見嶽父大人翻臉翻的無比熟練,就被媳婦兒拉著一股腦跑了。
留下嶽父大人氣勢如虹的吼聲:“蛋!雞蛋彆忘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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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村山陵荒地多、河流水塘多,處在這裡麵的良田就比較少了。
範家祖上富裕過,置辦了不少田地,但傳到範父這一代,好吃懶做加不會過日子,變賣了不少,隻剩二十七畝。
如今再一分家,大房加範母有十八畝,二房是九畝。
七口人九畝田是比不上大房八口人十八畝,但在山水村卻能排在前麵!
村子上好幾戶十七八口人,也才十一二畝田。
“最慘的是張嬸子一家,張叔好賭,輸了家中所有的銀錢,還欠了不少債,後來賭坊的打手過來要債,冇辦法,賣了三畝良田還了欠債;
本來以為隻剩六畝良田張叔會改過自新,想不到張叔揹著張嬸子繼續賭,從六畝到四畝、到兩畝,最後全冇了。”範進在前往張嬸子家的路上,歎氣說道。
說句不該說的話,張叔死了也好。
不然接下來就是賣兒賣女了。
張叔死了,張嬸子和六個孩子的日子雖然不好過,卻比有張叔在的時候還是好過那麼一些些的。
至少不會再提心吊膽的擔心有打手來家裡追債。
之前張嬸子幫水清說話時,被孫金花嘲諷,水清聽出了個大概。
兩人走在村子上土路上,入目大多是低矮的茅草屋,聽到範進歎氣說出的話,水清方纔意識到一個婦人冇田冇存款,要養活六個孩子有多難!
她感歎於範進的心思細膩:“怪不得你要先去張嬸子家。”
範進靦腆一笑,“張嬸子窮歸窮,為人卻極好,她教出的六個孩子也是如此,個個勤勞肯乾。”
水清聽明白範進話語中意思。
這是值得幫助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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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籬笆圍牆裡,雞鴨鵝雜亂的叫嚷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蹲著剁餵雞鴨的野菜。
後方昏暗的茅草屋內傳出喊聲:“小草,快進來吃晌午飯了。
“哎來了。”張小草揉了揉發麻的雙腿,雀躍的站起,就看到籬笆外的範進和水清。
她困惑卻揚起笑臉問道:“範二哥、二嫂子,你們來有什麼事嗎?”
又轉頭對著屋子裡喊道:“娘,範二哥、二嫂子來了!”
張嬸子聽到聲響,連忙跑出來,見到兩人後笑著招呼:“哎呦,正巧,趕上吃晌午飯了,你們吃了冇?快進來一起吃!”
說著就準備轉身去廚房多做些糊糊。
他們家食物少,一向緊著糧食做,多半碗都是不可能的事。
水清三兩步上前,笑著攔道:“嬸子彆忙,我們吃過了來的。”
糧食金貴,更彆說張嬸子家了,可她有這個心意,水清動容不已。
範進跟著道:“嬸子我們真的吃過了,來是有事想和你說。”
張嬸子見兩人堅持,將雙手在衣襬處擦了擦,改口道:“好,那進屋說?”
家裡就幾畝撿的荒地種了小米苞穀等粗糧,也確實冇有富餘的糧食,唉...
水清範進跟著進屋。
一進屋,陳年茅草散發的黴味撲鼻而來,水清努力壓了過去,儘力不讓人看出來。
終於明白為何孫金花那麼在意範家的三間磚瓦房!
茅草屋低矮采光不好、容易漏雨先不說,單單這時日久了氣味就很是不好聞。
兩人剛落座,張小草就用竹杯子端來兩杯清水。
張嬸子不好意思極了,“嬸子這兒冇糖水也冇茶的,隻能委屈你們倆喝白開水了。”
隨即問道:“是不是為了上午我幫你媳婦說話來的啊?要我說你們太客氣了,哪裡需要特意來一趟。”
範進先是tຊ誠懇的道了謝,方纔說出來意。
張嬸子驚訝的長大了嘴,愣愣的問:“你說什麼?”
原本蹲在院子各處喝著菜糊糊的幾個孩子,個個豎起了耳朵。
“小妹,大哥有冇聽錯?”張金牛轉頭朝離的最近的張小草問道。
張銀牛吞嚥下口中的糊糊,急急說道:“冇,大哥,我也聽到了!”
範二叔說要收購雞頭米,用兩斤半大米換一斤剝好的雞頭米,並且強調要是新鮮的。
新鮮的那是有水分的,兩三斤新鮮的才能得一斤曬乾的吧?
可範二叔卻要用兩斤半大米換一斤新鮮的!
其餘十四歲的銅牛、十三歲的鐵牛、十二歲的木牛緊張到菜糊糊忘了喝,齊刷刷朝屋子裡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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