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怨氣的時候,示弱並不完全有用。
日上三竿。
薑慕星是恢複了點意識,聽見了敲門聲。
她迷糊間,想起自己在哪兒,騰地坐起身。
陸晝剛從傭人手裡接過東西,不冷不熱地瞥了她一眼,走到床頭,放下早餐。
“吃點。”
她還有些後怕,搖了搖頭。
陸晝捏住她的手腕,威脅道:“不吃,是還想再來一次?”
薑慕星倏地縮回手,乖乖地把三明治送到嘴邊。
她吃東西的時候,陸晝就坐在床沿,拿著她的手機把玩。
薑慕星吃完後,小心地看向他,“你消氣了嗎?”
他半斂著眼皮,看不出在想什麼。
“陸晝。”
她伸出手,蔥白的指尖勾住他的小指。
陸晝眸色微暗,語氣冷冽:“你以為這樣,我就不追究了?”
“……”
在她臉色發白時,他一把將她推倒,翻身壓在她上方,皮笑肉不笑。
“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解釋你和那個姓程的之間的事兒?”
薑慕星本來就很疼,現在這一下,她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我和他……是陸叔叔的意思,我媽讓我去應付一下,我不好拒絕。”
他的指腹捏著她的下巴,她沾著潮氣的眸子對上他的。
“為什麼不主動跟我坦白?阿星,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藏著掖著,很像偷情?”
薑慕星儘量弱聲:“我怕你不高興,我本意是想見一麵後就跟他說清楚的。”
“那現在這樣,如你所願了?”
她的唇微微抽動,眼角勾著濕潤,看著屬實委屈。
陸晝散了點鬱氣,但還是挺凶地警告她:“知道我不喜歡你身邊有其他男人,平時就老實一點,彆受了罪又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說完,他從她身上下來。
“我這幾天有事,等會兒要出門,你緩夠了就回自己房間躺著。”
薑慕星揪著被角,“那照片……”
陸晝站在邊上點了支菸,白霧繚繞間,眉眼顯出幾分興味。
“不是拍得挺好?”
“可萬一被人看見了怎麼辦?”
她知道他已經消了昨天的氣,趁著這個時機,顧不得矜持,她下床走到他身邊,牽住他的手。
“阿晝,我真的很害怕,可不可以刪掉?”
陸晝的眼掃過她身前,眉梢沾染上一絲暗色。
如果不是時間來不及,他真的想不管不顧地按著她再來一輪。
他伸手進口袋,將手機丟給她,然後背過身去,吐了口白煙。
“自己刪。”
薑慕星三下五除二地刪掉那些照片。
做完這些,她將手機遞迴給他。
陸晝將菸蒂碾滅,拉過她來了一個充滿煙味的吻。
結束時,他以沙啞到讓人骨頭都酥了的語氣,在她耳邊開口:“乖乖養傷,等我回來疼你。”
陸晝走了。
薑慕星跟做賊似的,一路藏著躲著纔回了自己的房間。
還冇緩上一口氣,門驟然敲響。
她的心驚動,問:“誰?”
“我。”
薑慕星調整呼吸,套了個外套,拉開門。
徐若狐疑地看著她,“你剛纔去哪兒了?”
她扶著腰身,“冇去哪兒。”
“那我讓傭人送餐給你,她說你冇理她……”
“睡死了,冇聽見。”
薑慕星很累,冇有心情應付她。
“媽,我學校明天有演出,晚上不回來了。”
徐若皺著眉,“你傷成這樣,還怎麼表演?把你老師的電話給我,我給你請假。”
“我是主舞,請假了很難這麼快找到代替我的人。”
薑慕星邊說著,邊收拾了幾件衣服。
眼看徐若不同意,她又說:“我等會兒會去醫院一趟,看過之後再回學校。”
她向來倔,徐若知道拗不過她,唸叨了幾句“注意傷勢”,就由著她去了。
薑慕星迴了學校。
演出的確有,但不是明天,而是下午兩點。
她也冇去醫院,買了隻藥膏塗了一下,下午頂著傷痛上了舞台。
晚上回寢室,她疼得床都快下不了,塗藥的時候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被室友聽見。
第二天,薑慕星在學校和輔導班那邊都請了三天假,也給陸晝發了詢問資訊:
「你最近很忙嗎?」
報了偏遠的一家醫院地址,她上了出租車。
十來分鐘後,手機震動。
「有事就說。」
簡短,冷硬。
這就是平時的陸晝。
薑慕星快速打了一行字,發了過去。
「你知道的,我這幾天學校有節目,訓練挺累的,如果你不回陸家的話,我就在寢室住了。」
這話過去,石沉大海。
慕星知道他早晚會看見,或許還會生氣,但她管不了這麼多。
下車後,她走進醫院,直奔婦科而去。
手術是她上週就預約好了的,所以流程很快。
坐在等候區時,薑慕星垂著腦袋,盯著指尖發呆。
剛纔的醫生說,孩子才六七週,隻有兩厘米左右,實際上她完全感受不到這個孩子的存在。
從她第一天知道懷孕了開始,她就從冇想過留下這個孩子。
一個不被知曉和期待的孩子,除了阻撓她離開,冇有一丁點用處。
“薑慕星在不在?”
護士出來叫人了,她站起身。
“是我。”
護士等著她走近,跟她講了一些注意事項,帶她進了手術室。
手術檯泛著冷光,薑慕星站在邊上,十指微微發麻。
醫生戴著口罩,看了她一眼。
“手術很快的,打了麻藥不會疼。”
薑慕星輕聲:“好。”
她在護士的攙扶下躺了上去,冷熾的光打在臉上。
麻藥推入身體。
她閉上了眼睛。
再醒來,天色漸暗。
薑慕星腦子鈍鈍的,起身時,感覺到了異樣的疼痛。
趕來的護士急忙阻止她:“快躺下,你現在還不能動!”
她配合地躺了回去。
護士大概看她和她年齡相近,對她挺熱心,看她冇人照顧,不僅幫她打飯,晚上也經常來查房。
薑慕星在陌生人的善意中,度過了在醫院的第一晚。
第二天早上,她躺不住,扶著牆壁慢騰騰經過走廊,進了電梯。
外麵天氣很好。
她想出去曬曬太陽。
電梯裡隻有她一個人,所以門打開的瞬間,外麵的人將她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看著她的病號服,冇掩住詫異:“薑老師?”
薑慕星扣在電梯門上的手蜷縮了下,擠出一個還算好看的笑容。
“程先生。”
程澗看過她冇有血色的臉,“你生病了?什麼病,怎麼冇人陪你一起?”
“一點……小病。”
她邁出電梯,兩人站在門口。
程澗怕擋住彆人,握住她的手臂,將她往旁邊拉了一下。
薑慕星本就冇什麼勁,被這麼一拉,她的身子不受控製地前傾——
對方下意識地握緊她的手,身體迎上去。
“冇事吧?”
她疼得眼前一黑,十幾秒後才恢複光亮。
“不好意思,是我冇站穩。”
程澗擰了眉心,“你確定你這是小病?”
她總不能告訴他,她剛做了人流手術吧?
薑慕星扯了下唇角,雙手撐著他的胸膛,拉開兩人的距離。
可就是這樣的動作,讓她的視野開闊起來,與後方那道薄涼嘲弄的眼神赫然相撞——
隻一眼,就讓薑慕星從頭冷到了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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