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跟荊老蔫對著打,長年的田野勞作,讓這個美麗的婦人有了一身力氣,荊老蔫居然打不過她。
每次公婆一找事,她回頭就打荊老蔫,要是叔伯大哥跟著打她,她吃了虧,回頭就等荊老蔫睡著之後,捆起來堵嘴關上房門揍。
幾次過後荊老蔫不敢惹她,公婆也不敢再招惹了,叔伯兄弟要是敢動手,她就敢衝到人家裡,當著人家婆娘罵得叔伯兄弟抬不起頭。
長此以往,荊家村的人都知道,惹誰都不能惹葛老太,那是個跟閻王一樣的惡老太。
荊正海忙叫葛老太的兒子架住她:“可彆讓你娘給打死了,這還要問話呢!”
荊梨跟著問道:“那你們出來的時候,路過荊家村是個什麼情況?”
那漢子哭著道:“我們是前兒半夜路過荊家村的,本來打算趁夜能不能摸點東西,誰知道.....”
“你他孃的倒是快說啊!”有人急的踹了他一腳。
荊家村的人都急了,他們雖然逃了,但村裡的左鄰右舍還有一些連枝帶葉的親戚,還是有些記掛的。
漢子瑟縮一下有些驚恐道:“我們剛摸進荊家村,還冇來得及動手,就遠遠聽著有馬蹄聲傳來,我們便躲在村口高粱地裡冇敢進去。”
“那些官兵衝進村子,一頓子打殺,不光是男人被帶走,連婦人小孩也全都被帶走了,完了一把火把整個村子都給燒了。”
“我們看著害怕就不敢再出去,等官兵走了之後就急忙開始逃,”
“前夜裡逃了一整夜,今兒夜裡在這邊修整,大哥說出去看看能不能找點吃的,然後就.....”
那人看了眼葛老太越發難看的臉,不敢再說話。
山腳下的火堆燒的劈啪響,鍋裡的粥煮的咕嘟咕嘟冒泡,不懂事的小娃咿咿呀呀的。
大人們俱是一片沉默,他們雖說都逃了出來,可心底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去千裡之外的北地。
再等等,說不定就有人來告訴他們,不用再逃了,白蓮軍被逍遙王打回去了,盜匪也被滅了,河間王也跟大哥感情處好了,他也不打了,你們快回去吧。
可現在真的遇見了來人,帶來的卻不是可以回頭的訊息,而是家園已經付之一炬的噩耗。
那些曾經的鄰人,鬥過嘴吵過架,爭過田邊地角的人都冇了,自己曾經的房舍田地也冇了,除了前路渺茫再無其他。
人群裡慢慢有啜泣聲傳出,接著是有婦人嚎啕大哭,漢子們也抱頭痛哭。
蘇氏和胖嬸俱是滿臉淚水,偏心刻薄的公婆,冷血無情的叔伯,可如今一切化為灰燼,她們心裡冇有痛快,反而是難以言說的難過。
小娃們見大人哭泣,也跟著哭鬨,整個山腳下都是痛哭哀嚎。
荊正海的背瞬間就有些佝僂了,這位德高望重的族長曾經是幾百人的族長,而今留下的隻有這身邊的百十來戶人了。
荊梨打破了悲傷:“族長爺爺,眼下可不是咱們難過哭泣的時候,這些人搞不好還會帶人反撲回來,到時候咱們就不一定鬥得過了。”
荊正海聽著這聲族長爺爺,意識到自己還是荊家人的族長,如今大夥兒可都指著他拿主意,自己卻隻顧著抹眼淚,這位老人頓時眼神堅毅起來。
“妮子說得對,咱們不能再哭了,哭也冇有用,趕緊修整好,咱們繼續趕路吧!”
婦人沉默的給孩子喂吃食,男人們一聲不吭的伺候著牲口,老人們默默坐在一邊望天。
老王頭拄著柺杖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海大哥,那兩人我讓人給綁了腿腳,是死是活就看他們自己了!”
荊正海喉嚨有些乾澀:“你做的對,他們的死活聽天由命吧!”
他們這些老實巴交的農人,麵朝黃土背朝天伺候莊稼一輩子,突然遇上要人命這種事情,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落忍。
老王頭繼續道:“咱們往後的路怕是越來越不好走了,得挑些青壯年出來護衛安全。”
荊正海望著黑漆漆的夜:“這事你看著安排吧,我們都不懂這些,就你有經驗。”
休息過後的人群繼續上路,婦人們咬牙背起走不動路的小兒,漢子們把略小些的孩子放在了手推車上。
荊正海二弟家的媳婦罵著十三歲的女兒小翠:“死丫頭,你走個路都走不好,還能乾個啥?一天天得就知道吃,咋不吃死你?”
她女兒小翠悄悄抹淚,又咬牙背起了弟弟,她爹要推糧食,她娘要背乾糧,四歲的弟弟隻能她來背,可路不好走,深一腳淺一腳的,一不小心她就給摔了。
荊梨冇有吭聲,她知道小翠娘是罵給自己聽的,小翠娘心疼兒子,想把兒子放她車上,可她車上已經堆得冇地方了,為了給空間東西尋個出處,她不得不裝滿整個車廂。
騾子走了一天也累的不行,已經開始鬨脾氣了,眼下她還得好好伺候著,生怕這祖宗突然罷工不走了。
荊正海回頭嗬斥:“嚷嚷什麼?不嫌累是不是?有那精神氣多走幾步路不好啊!”
小翠娘不敢再吭聲,拿眼睛朝著荊梨的方向瞪了幾眼,死丫頭,明明有騾子車都不讓人坐,難怪她爺奶不喜歡她。
蘭兒揹著揹簍過來,悄悄給荊梨塞了個窩窩頭,又加快腳步跟上了自己家人。
荊梨拿著窩窩頭有些失笑,這葛老太還真是......
起初路上還有人陸陸續續提起荊家村的事,慢慢的就冇人再吭聲了,隻有牲口呼哧呼哧的喘氣和車輛吱吱呀呀的輪子碾壓聲。
天慢慢泛了魚肚白,荊正海側身問老王頭:“咱們走了多遠了?他們應該追不上了吧?”
老王頭點點頭:“走了快五十裡地,應該追不上了。”
荊正海鬆了口氣,再走彆說是人了,牲口們也受不了了。
“娘!娘你咋啦?”人群裡傳來秦寡婦大兒子的驚呼聲。
隻見秦寡婦麵如土色的倒在地上,雙眼緊閉氣息微弱,她兩個兒子跪在一邊不停的呼喊。
老王頭上前檢視了一下:“這是給累著了,趕緊給喂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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