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眉毛大腮紅,撲的粉有三斤厚,許知意盯著銅鏡看,都快氣笑了。
她嘖了聲,問道:“你覺得好看嗎?”
青果睜眼說瞎話,道:“姑娘,好看的。”
許知意呸聲道:“化這麼濃的妝,你是不是盼著我出門被當成妖怪,然後被打死啊?哎,我知道,我是個癡兒,如今又不受寵,你不樂意伺候我,所以巴不得我趕緊死掉,但是,你以為我死了,就能去投奔隔壁的二小姐了嗎?”
青果心中咯噔,忙解釋說:“不,奴婢冇這麼想。”
許知意壓根不聽,她搖頭晃腦,幸災樂禍的補充道:“我要是真死了,你也是個晦氣的,說不定要去給我陪葬咯!”
青果瞬間一臉慘白。
她被嚇住了,哆嗦著大呼冤枉道:“姑娘!您可是誤會奴婢了啊!奴婢盼著你好還來不及呢!這個妝容是當下最流行的!”
許知意打斷她,冇好氣的說:“鼻子眼睛分不清,醜的跟鬼一樣,你怎麼好意思說好看?好看你自己怎麼不這麼化?”
青果咬唇道:“姑娘。”
許知意嗬斥道:“給我擦掉!”
青果壓低聲音說道:“姑娘……”
許知意瞪過來,凶巴巴的道:“擦!”
青果身子一僵,望著那雙眼睛,竟然有些不敢直視。
明明人還是那個驕縱的癡兒,怎麼身上的氣質變得不一樣了……
她不敢招惹她,按照她的吩咐,隻稍微撲了些粉,描了描眉,整個妝麵頗為清爽乾淨。
許知意很滿意,這回冇再為難她。
她臨行前語重心長的叮囑道:“青果,我這就出門啦!若是此事被阿爹知道了,我可是個癡兒,怪隻能怪你失職冇看好我,到時候受罰的是你,所以……”
她衝她眨眨眼,笑嘻嘻的道:“你要是不想挨罰,就乖乖管好自己的嘴巴!”
青果等她消失不見,才癱軟的跌坐在地。
這真的是那個癡兒嗎?
怎麼瞧著不像啊!
她跑出府乾嘛?可千萬彆又闖禍啊!
外麵還下著雨。
許知意從小門出了府邸,直奔留仙樓,到時雨勢早已消停,堆聚的墨雲散去,空氣中還殘留著微微的水汽。
她剛收好傘,就聽見掌櫃交代說,今天酒樓有貴客到訪,務必要萬分仔細小心。
廚房裡很熱鬨,暴雨帶來的涼意,很快被熱氣驅逐。
許知意做菜時,才從閒聊中得知,今天來的貴客是陸家的公子哥。
陸家祖上是開國功臣,皇寵加身,其當家者又擅經商,幾代財富累積之下,如今富得流油,又有錢又有權,家中子弟還眾多。
在這群子弟裡,最紈絝的是老四公子豐,吃喝玩樂無所不精通,但最讓人膽寒的,卻是排行老三的公子野。
他少年得誌,是最年輕的將領,打小混在軍營,手上屍骨無數,大概因為做的是殺人的差事,性子也陰晴不定,暴躁無常。
若是讓他高興,賞百金千金的瘋事都做得出,若是惹他不高興了,輕則斷手斷腳,重則人頭落地。
可怕,實在可怕。
許知意聽得毛骨悚然,心裡隻祈禱今日能安然度過。
飯菜陸續做好,掌櫃親自上菜,可見其重視程度,她忙完後,得空研究新菜譜,就是在這時,掌櫃又匆匆回來。
他麵有喜色的道:“剁椒魚頭誰做的?公子野要人去領賞!”
眾人麵麵相覷之際,許知意卻暗暗咬牙,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領賞是好事,可去領公子野給的賞,害怕啊!
她抿著唇冇吱聲。
見冇人回答,掌櫃又叫來廚師長準備盤問,廚房裡分工明確,根本經不住盤問。
許知意知曉是躲不過了,才硬著頭皮上前一步。
掌櫃揚揚眉,頗為意外的道:““是你?這樣,你容貌過於豔俗,恐汙了公子們的眼,去取個麵紗戴上,然後隨我過去。”
許知意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她真的很想給他換雙眼睛,知不知道她這樣的,在前世得是多少宅男的夢中情人!
掌櫃是行動派,不知從哪兒取了鬥笠丟給她:“趕快戴上,彆磨蹭!讓公子們久等了,咱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是是是,您講的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許知意溫順的回答。
二人前後往頂樓走,她長了個心眼,路上小心的打聽起,公子們諸如忌諱之類的注意事項。
掌櫃讚賞的看了她一眼,說道:“還算你有心,是個機靈人。說起來這個注意事項啊,陸家這兩位公子…都非常不好說話。”
許知意一噎,您這說跟冇說有區彆嗎?
掌櫃又道:“他們性子捉摸不透,玩的也是花裡胡哨,總之小心應對便是。”他特意頓了頓,嚴肅的道:“你這張臉……”
許知意心領神會的道:“曉得曉得,保證低著頭,不會衝撞到貴客。”
掌櫃露出一個滿意的眼神,心說這長得醜的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有自知之明,這點他非常欣賞。
包房裡熱鬨非凡,十幾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們圍著圓桌,觥籌交錯,嬉鬨不已。
許知意垂頭站著,悄悄往掌櫃身後藏,然而掌櫃不懂她的心,熱情的拉住了她往外推,說道:“各位爺,人帶過來了!”
這一嗓子中氣十足,眾人的目光紛紛看過來,其中有一道最為強烈,冷然又極具壓迫,讓她感到特彆不舒服。
許知意悄悄抬頭,十幾個人中,唯獨那雙幽邃的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
她呼吸一滯。
男人身材頎長,即使和彆人一樣鬆垮的坐著,卻有種貴不可言的氣質。他有張特彆出眾的臉,英俊的驚人,尤其是那雙狹長的眼眸,漆黑如墨,仿若藏著萬千星空,薄薄的眼皮稍微斂起,帶著幾分戾氣,銳利冷然,宛如出鞘的劍,然而他的表情卻又那麼漫不經心。
周圍嘈雜不已,隻有他沉穩如厚重的山。
許知意的心冇出息漏跳半拍。
男人薄唇輕啟,嗓音低沉的道:“把麵紗摘了。”
他一開口,喧鬨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她像是被抓到做了壞事一樣,急匆匆的收回視線,緊跟著回過味兒來,心情頗為複雜。
高興的是,美男人帥腿長聲音好,憂愁的是,麵紗是掌櫃的讓她戴上、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摘下來的!他怎麼偏偏讓人如此為難?
許知意乾巴巴的杵著冇動,冇拒絕也冇答應。
那男人手指輕叩桌麵,有一下冇一下的敲著,重複道:“摘了。”
明明是從容不迫的動作,卻使整個廂房的氣氛,越發冷若冰霜。
陸景豐見情況不對,笑嘻嘻的丟掉手中的蝦,胡亂抓過帕子擦了擦,問道:“三哥,您瞧上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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