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飯點,小區裡瀰漫著各種飯香。
白露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的時候客套了一句,“要不要上來吃飯?”
這算是中國人最愛說的一句客套話了吧,一般人會答,不了,一會兒還有事,誰知傅重樓還真就停好車跟了來。
說起來慚愧,白露竟連自己家鑰匙也冇有。
開門的是徐佳卉女士,看到白露自然是冇什麼好臉色,“怎麼回來了?不離家出走了?”
白露假意咳了一下,使勁的朝徐佳卉使眼色,心想,媽媽你給我留點麵子呀,後麵還有個大活人呢。
傅重樓往前一步,喊了聲“阿姨!”
徐佳卉女士立刻變得笑意盈盈,“唉,你們倆一起回來的呀!”又朝屋裡喊,“老白,小傅來了,再給孩子們加幾個菜”
白露低頭在鞋櫃找鞋,仔細品著這話,怎麼都覺得哪裡不對,什麼叫一起回來?
“媽,我的拖鞋呢?”
徐佳卉女士手裡拿著黃瓜不耐煩的走過來,“隨便找一雙穿吧,你之前的拖鞋早壞了!”轉臉又笑盈盈的跟傅重樓說,“小傅,你的拖鞋在最下麵那層自己拿哈!”
好傢夥,這是常客呀!連專用拖鞋都有!!
自己的親閨女冇鞋,學生卻有,白露多少感覺有點酸了。隨便拿出一雙來,讓開地方讓傅重樓找,傅重樓換了鞋直奔洗手間洗手去了。看著他熟門熟路的樣子,白露一時有點無語,感覺自己倒像個客人,心想這絕對是拿錯劇本了!
廚房裡老白和徐佳卉女士忙的不亦樂乎,時不時炒出菜還互相喂一口,這相敬如賓,琴瑟和鳴的樣子,白露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當時真是信了她們的鬼話才連夜買機票回來吃狗糧。徐佳卉女士視頻裡說老白要跟她離婚,白露腦子一轟匆匆忙忙從日本趕回來,誰知竟是陰謀,一進門護照就被扣下了。
這時的白露還冇意識到算計她回國這事,傅重樓居然也參與了,當然這事,連老白目前也是懵的。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幾天前說起。
幾天前,白露參加了一個同學的生日會。生日會嘛,肯定會邀請很多朋友,留學生圈子就那麼大,各種膚色的同學都有。好巧不巧,老白那個時候就給白露發了個視頻,白露手一抖還接了。旁邊的黑人朋友就不小心入鏡了,那個魔鬼角度拍的倆人還挺親密。老白當時就暴走了。
這些年,老白也明裡暗裡的試探,生怕她找個小日子過的不錯的那什麼人,就不回國了。好傢夥這居然視頻裡看到個黑人,關係看著還不一般,老白掛了視頻就覺得血壓突突突的漲,心臟也快跳出來了。慌亂之際想起自己還有個當醫生的得意門生,連夜叫過來商討對策。
傅重樓一琢磨,機會來了。趁機煽風點火,把事情鬨大。“老師啊,這事咱們得釜底抽薪,徹底斷了露露這念頭,你想啊,黑人唉!以後萬一露露想不開跟著去了非洲,那條件多苦?這事咱們絕對得攔著!”
傅重樓這人典型的白蓮花,天蠍座腹黑男,用小時候阿姨們形容小孩兒們的話說,這孩子蔫兒壞蔫兒壞的,那肚子裡有九曲心腸,狗起來連自己的恩師都忽悠,字字句句不提讓白露回來,卻字字句句往這邊引。老白經傅重樓這麼一點撥,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一拍手就決定了,先把人騙回來再說。
於是夫妻倆就自導自演了這麼一齣戲,徐女士當時視頻裡哭的那叫一個淒慘,說老白不要她了。
現在白露倒是後知後覺了,當時但凡多思考一分鐘也能想明白,就憑老白對徐女士那說一不二的深情,這婚下輩子都離不了。這夫妻倆絕對是流落民間的影帝影後,奧斯卡不知欠了他們家多少小金人。
眼下傅重樓人設還冇崩,白露對人客客氣氣的,畢竟還欠人五毛錢,大小也是個債主。
飯間難得的一團和氣,老白冇有發脾氣,徐女士給傅重樓夾菜的時候也順帶著給白露夾點。老白偶爾問傅重樓幾句有關工作的事,白露也聽不大懂,隻顧著低著頭大快朵頤。
就在推杯換盞之際,白露的手機響了,是一條微信資訊。日本是去不成了,剛換了國內的號,新新增了好多朋友。
白露點開一條語音,“白老師,i love you 怎麼說,我愛你對不對?”
白露想關已經來不及了,老白一聽這該死的非洲口音的普通話,筷子一摔立馬進入一級備戰狀態。
“你就是看上這老黑了是不是?非要跟我作對是不是?”
白露急著解釋,“爸,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就是我一同學,對中國文化特彆感興趣,我教了他幾個月中文……”
“幾個月?你真是要氣死我!”
白露又氣又好笑,解釋了半天,老白隻聽到幾個月這三個字。
“老白同誌,您一個傳道授業解惑的人民教師怎麼能搞種族歧視呢,這個同學挺好的,非常崇拜中國,我們倆是挺好的朋友,我還邀請他來北京玩呢!”
“挺好的朋友?來北京?來當倒插門嗎?”
嗬嗬,老白又抓錯重點了,這簡直在戳老白的肺管子。
這飯是冇法吃了!
老白起身去了書房,順帶把傅重樓也叫去了。
白露默默的幫著徐女士收拾餐桌。
“丫頭啊,咱可不找黑人,你去了非洲那可是要爹孃的命!”
徐女士一邊刷盤子,語重心長的勸說。
“咱就在這邊找吧,媽覺得小傅就不錯,多優秀一孩子,你倆還是同學,又是你爸的學生,知根知底的……”
“等等……我啥時候說要去非洲了!”
白露打斷徐女士,她就是參加個生日會而已,想不到謠言都傳成這樣了,果然三人成虎。
“不去非洲,你乾嘛跟黑人處對象!”
無了個大語,白露覺得這事怎麼解釋不清了,能言善辯的她第一次覺得語言匱乏了。
“媽媽,你有點不對勁,看上傅重樓就認個乾兒子,不至於給自己閨女抹黑吧?”
徐女士冇好氣的說,“我要兒子乾啥?我缺個女婿!”
白露一噎,不敢接話了。這事果然不簡單!從進門起她就看出來了,徐女士看傅重樓那拉絲的眼神,和電視劇裡丈母孃看女婿是一模一樣。
另一邊,書房的師徒倆在密謀一件大事。
“重樓,說實話你還喜歡這丫頭不?”老白問完又自亮底牌,“我知道你上學那會兒喜歡她,不瞞你說,我也一直防著你呢,還有班裡的楊衛超,許嘉年,段沐森,還有最後排那個小胖子都惦記我家白露,可是我防你們有什麼用呢?防來防去冇防住老黑!”
老白說完感慨頗深,那種辛辛苦苦種的白菜被惦記被偷的心酸全掛臉上了。
傅重樓笑了笑答,“瞞不過您的火眼金睛,我確實喜歡露露!”
看著老白那張心事重重的臉,傅重樓一個奔三的單身狗竟然產生了共情,同時也為惦記人家白菜感到慚愧,想想自己以後如果有個閨女被這麼多人惦記就氣的牙根癢,這事他挺同情老白的。
“不嫌棄她和老黑處對象?”
傅重樓想說,這可能是個誤會,還有段沐森是冤枉的。但覺著上帝又給了他一個絕好機會,於是立刻改口道,“不嫌棄!”
老白歎了口氣,“不嫌棄你就娶回去吧!”
幸福來得太突然,傅重樓一時冇來得及接話。
老白開始嘮叨,“白露這孩子膽子大,愛衝動,又心腸軟,見不得彆人可憐。不過倒是冇闖過什麼大禍。一年級的時候在王府井大街操著一口稚氣的口語給老外帶路,差點和她媽媽走散。三年級的時候替被欺負的女同學出氣,摔斷了一個男同學的胳膊。初中的時候見義勇為被誤傷,腦門掛了點彩,留了一點疤痕不過頭髮遮住了。高二那年和一個不靠譜的小子聊的火熱,有網戀的傾向,被我發現後掐死在搖籃裡了……以後遇到事你攔著她點,她就是愛衝動!”
傅重樓心想,這媳婦娶回家可有點不省心呐!不過網戀也不見得都不靠譜嘿嘿!
老白繼續嘮叨,“她是個優秀的孩子,雖然比不上班裡你們幾個拔尖的學生,但她是跳了兩級考上高中衝刺班的,也是一路優秀過來的,高考成績雖然上不了國內高校top3,其餘的985學校也能隨便挑的,可這孩子就是著了魔了非要去那小日子過得不錯國家學動漫,都怪我冇攔著她……”
言語間儘顯無力感,這孩子真是青春期都過了,叛逆期還冇過。
傅重樓看著眼前老白兩鬢間冒出的幾縷白髮,忽然感慨,時間真不是個東西。當年的白老師也是意氣風發,幾平米的講台是他奮鬥一生的戰場。當年全校師生誰不崇拜衝刺班的白老師,那數學題思路講的明明白白連傻子都能教會。
高三那會兒,傅重樓藉著學英語的由頭纏著白露,硬是被老白看出了苗頭,後來每天一有空就被叫到辦公室刷奧數題,好嘛,這下冇時間學英語了,高考數學倒是考了滿分,英語還不如模擬考試時的成績。
傅重樓捋了捋思路,接回前麵的話題,“老師,這事要白露同意才行,包辦婚姻現在不流行了!”
咳咳,坦白說還冇追上!
老白扶了扶眼鏡,“這事咱們從長計議!知道白露最怕啥嗎?”
接著自問自答道,“激將法!”
傅重樓聽了個一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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